“……”梁奕眯著眼，擺明了不相信。
“真的，我沒有說謊喔……。”我是真的不懂嘛！我居然一睡著就跟死人一樣，叫不起來。
“好啦，我相信你。”相信你是瞌睡蟲。梁奕在心底補了一句。
“對了，為什麼突然要去手邊咖啡館？”我問。因為這點真是太詭異了。
“呃……找你去不行喔，我超想喝多多綠啦。”看到他眼底的驚訝和開頭的錯愕，我決定略過。
“好吧！那我們走快點。”我走到他前麵。
聽著他的腳步聲穩健的踏在我身後，我沒有說話，隻是繼續走。
走著、走著，希望這條路長一點，走慢一點，讓時光停留在這短暫的幸福。
隻要這樣就好。我心想。
走到了手邊咖啡館，卻還不知道，我破碎的心，即將走到屬於它的醫護站。
叮──。我開門，走進了手邊咖啡館。
這裏還是沒變，一樣的吧台，一樣的位置，一樣的空氣，一樣的心情。
“這邊。”梁奕拉著我的手，走到了我們平常坐的角落。
我看著自己的腳走著，感覺到梁奕停下來時，我才緩緩抬起頭。
“嗨！你們好。”梁奕在我抬頭的時候說。
有其他人？誰啊？
我定神一看，是小空和……歆珣。
“你們好。”我鎮靜的說。遇到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我早就習慣了。
反倒是小空和歆珣，兩人都愣愣的看著我。
“坐下來吧。”小空先反應過來，說。
我刻意的讓梁奕坐在我跟歆珣中間。好吧，也許這樣是錯的。但是，今天的我不想用尷尬抹煞我的好心情。
“現在開始吧。”梁奕突然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開始？搞什麼啊。
“我先說。”不發一語的歆珣先開口了。
大家到底在幹嘛？為什麼好像隻有我不懂？
“嚴軒……，我們合好吧！”歆珣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之前是我的忌妒心太重了，所以，才會想辦法破壞你跟梁奕……。”
說到這，歆珣就紅了眼框，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後悔。小空摟摟歆珣的肩膀，不忍心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歆珣繼續說：“其實，我、我真的不想這樣，隻是，你什麼都擁有，成績好，又長的好看……我真的很後悔。”
我沉默，沒有說話。我什麼都擁有？
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直到梁奕的手覆上我的。
“遇到小空後，”歆珣和小空互看一眼，眼神帶著信任。“我才明白，愛是什麼……。我真的很抱歉之前對你做的那些事，所以，讓我們再當一次好朋友，好嗎？”
氣氛沉靜了一下，於是，我開口。
“我也想要跟你說對不起。”我說。盡管這聲對不起，在我的心裏說了不下上百次。“你說的都對，隻有一點說錯了。”
“哪一點啊？”梁奕開了口。我瞪他一眼。
“就是我什麼都擁有這一句，那段時間，我其實什麼都沒有。”我的鼻頭酸酸的，眼睛熱熱的。
我什麼都沒有，我的心是空洞的。
我的心……空洞。
幸好，現在的我擁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和朋友；幸好，我有遇到梁奕。
“你騙人！”歆珣激動的說著。“你明明擁有的比我還多，憑什麼說你什麼都沒有！？”
我愣住了，但隨即反應過來。我有家人，有頭腦，歆珣卻失去了父母，而生活在寄養家庭裏，成績一向普普通通的她，盡管養父母疼愛，她卻始終生活在愧疚之下。
看著小空安撫歆珣，看著梁奕大手中我的小手，我不敢說。
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啊，歆珣。我心想。
我這一生最可悲的那段時間，就是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必須假裝什麼都擁有。假裝。
“我希望我們能夠合好如初，但是，我堅持我沒有騙你。”絕對沒有。
“騙子！”聽到這個詞，我縮了一下。“嚴軒，你怎麼了？你不曾騙過我啊！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我幾乎什麼都沒有，還要跟我爭？”
我不說話，沉默。她說的不是事實，不是、不是……。
我不是騙子，不是，真的不是……。
“你不可以說謊，沒有人能比我可憐。”她生氣的看著我，帶著……恨。
可憐？我從不覺得自己有這種東西。
頭一次，我想要好好的哭一場，我好累、好累。眼神轉變成憂傷以及疲憊，我的心，快要承受不住了。
“歆珣……，別再說了，嚴軒她已經累了。”小空說。不愧是小空，始終懂得讀我的眼神。
“她累什麼？讓我在這裏焦急的等幾分鍾，我誠心誠意要跟她合好，她隻給了我一聲對不起！？然後覺得什麼都擁有的她，比我還可悲？她累什麼？她始終是最幸福的！”歆珣的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刺進我的心中。
我錯了嗎？我隻是累了。
“別再說了！”梁奕的眼神帶著微怒的氣息，說：“你沒看見嚴軒已經很累了嗎？為什麼還要給她言語上的刺激？”
歆珣冷哼一聲，依然故我。
“我從不覺得自己可憐。”我開口。“盡管我在什麼都沒有的當下，至少，我有試著努力讓自己不讓其他人擔心，我認為我有。”
“你當然不可憐，你有朋友，還有親情，可能……”她瞟了一下我跟梁奕，“還有愛情，不是嗎？”歆珣冷冷的丟出這句話。丟中了我的心最脆弱的地方。
“別在假了，打從出生開始，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不公平的。”我用殘餘的地基支撐，至少，別在眾人麵前瓦解。
我繼續說，“如果你隻是自歎自己的命運不如人，不如想辦法創造命運，自怨自艾對你、對別人都沒有幫助。”快要結束了，再撐一會兒……。
“我……”歆珣低下了頭。小空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
“請你好好想想，”我深吸口氣，“你傷害了別人，成全了誰？”
我拋下這句話，拋下梁奕緊握的手，拋下了心痛，走出了手邊咖啡館。還真熟悉啊。
當我走出手邊咖啡館的同時，我聽見了最後的地基瓦解的聲音，幸好我有撐到最後，幸好……。
“我委屈了自己，成全了誰的夢想？”
我快步走著，方向是……我的家。但終究還是不夠快。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我的心好慌！
怎麼辦？我該怎麼做？
我隨手攔了一輛小黃，坐上車，崩壞的地基尚未修複，我開不了口。
司機很體貼的先開車，帶我遠離了那個熟悉的地方，才問。
“小姐，到哪裏？”
我沉默，隻是搖頭。我說不出話，我的心好痛。
我淚流滿麵，我嚎啕大哭，哭濕了手帕、衣服，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不停滑落雙頰。
總不能讓司機一直等吧！我想。
“隨便走走……就好，然、然後回到剛剛那個地方…。”我哽咽的從喉嚨硬擠出聲音，盡我最大的努力，但聲音仍舊虛弱微小。
“好。”司機點了點頭。
我不停的流淚，不斷的用手帕擦拭臉頰。
我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從左胸口慢慢撕裂、緩緩崩離，很小聲，我卻聽的一清楚。
痛，緩慢卻深刻；淚，隨悲傷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