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拉過方柔問她:“大爺對你還好嗎?我剛剛瞧著你們挺和睦的,在娘跟前可別裝,好不好你告訴我。”
方夫人心想陳楓一直不成親,是不是有什麼隱疾,比如打仗傷了身子?或是有龍陽之好?那她女兒不是要守活寡?她之前就不樂意這樁親事,女兒卻拚死拚活的要嫁,如今便是後悔也沒法子了。
方柔一臉羞意地低下頭,嘴角彎彎道:“他待我極好,一直不肯成親,才不是有什麼不好呢,您別瞎猜。我覺著,可能是心裏有人吧。”
說到後頭,方柔語氣中有些落寞,她是個聰明的姑娘,甚至能說城府頗深,否則她們寡婦弱女寄人籬下,不說受盡白眼,錦衣玉食肯定是不能的。但她能得了陳夫人的寵愛,先是成了她的幹女兒,一應待遇和陳家姑娘等同,如今又成了她的兒媳婦,陳家下一任主母,偏偏府中上下都喜歡她,隻說她幸運,卻沒一個說她心計深沉的,可見她為人圓滑心裏機敏。和陳楓相處這幾天下來,她大概也猜到了些陳楓的心思,他心裏肯定是有人的,隻是,她以為,那個人是如今的英王妃。
她打探過陳楓的事情,知道陳楓的一幹發小,個個都是龍子鳳孫天之驕子,其中隻有兩個女孩子,高陽縣主和朝瑰郡主,前者嫁給了如今的江南鹽運使蘭玉樹,生了四個女兒,後者便是如今的英王妃,將來的太後。
之所以認定了是英王妃,是因為英王和陳楓是好友,又是同門師兄弟,英王夫婦青梅竹馬,英王妃以前也常跟著他們玩,她已經腦補了一出兄弟愛上同一個女人,他爭不過也不能爭,隻能在英王夫婦修成正果後遠走江南,奔赴戰場。而且她私心裏認為,英王妃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合該所有男子仰慕的。但她心裏,有一絲絲嫉妒。
她嫁陳楓,一方麵是為著榮華富貴,希望自己和母親能過上好日子,一方麵也是真的喜歡他。
她的父親是軍人,很少有時間陪伴她,她一直都渴望父愛,後來父親戰死,她的戀父情結更加達到了頂峰。陳楓比她大一輪,是如父如兄的存在,以前她還是陳夫人幹女兒時,陳楓叫她喊他哥哥,她心中便悸動了,心想他若是能一直陪著她,該多好。
如今他們成了夫妻,陳楓也很疼她,但她總能感到陳楓的心裏有個角落不屬於她,她是個聰明姑娘,不該問的不會問,但她有信心,接下來的幾十年,一直陪伴陳楓的是她,她就不信,這幾十年還抵不過他們幼時的十幾年。
陳楓並不知道枕邊人所想,他對方柔,大概是情人間的親昵和夫妻間的責任再加上些兄長對妹妹的疼愛,於是構成了他們如膠似漆的夫妻生活。
他對方柔很滿意,模樣好性子嬌,但隻在他麵前嬌,在外頭是非常穩重的主母模樣,把家事打理的有條不紊,而且婚後不久就有了身孕,頭胎就是嫡長子。有了這個孩子,他對父母有了交代,自己也有了個小家,和方柔的感情也更加堅固。
隨著小女兒的出生,自己的加官進爵,陳楓覺著日子越發圓滿了,那些放縱不羈的少年時光,似乎離他很遠了。
但是他四十歲任滿進京時,在家裏的接風宴上,他見到了蘭玉樹。這個搶了他心頭朱砂痣的男人,年屆四十依舊風度翩翩,蓄須之後更加溫文爾雅,他想到了宮裏的太上皇,歲月似乎格外優待這些長得好的人,。
後來有一回他陪著母親和妻女去皇覺寺上香,碰巧遇上了蕭蓁帶著幾個女兒也來上香,這是他自蕭蓁成親後這麼多年第一回見她,陳夫人和方柔卻是時常交際應酬的,雙方停下來打招呼。
陳楓站在邊上,淡淡叫了句蘭夫人,這個和他同歲卻明顯衰老麵容尖刻的婦人,怎麼都和記憶中那個鮮妍明媚的少女聯係不到一起,和宮中風姿卓絕的太後比起來,更是兩輩人一般,明明她年輕時,比太後還要漂亮的。
他知道她過的不好,那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將他心頭的朱砂痣變成了牆上的蚊子血,可他有什麼辦法呢,朱砂痣是人家的,蚊子血也是人家的。
陳楓側頭看了眼自己清麗柔和如白月光的妻子,方柔正好也側頭看他,兩人目光相觸間,皆會心一笑。
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他一定要好好愛護自己的妻子,叫她老的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