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紮在操坪裏,布置得莊嚴肅穆。王敏之躺在青鬆翠柏鮮花叢中,身上覆蓋著中國共產黨黨旗。靈堂的正上方是竹條與翠柏紮的拱門,披以青布帳幔,上有三個白紙墨字“當大事”。兩側的挽聯是“英靈永垂宇宙內,美德常存天地間”。
小芹頭頂白布,腰紮麻線,跪在靈堂裏哭成個淚人。每有人來吊唁,她就不停地磕頭。楊菲菲扛著一個花圈來了,她將花圈放下,朝王敏之深深地鞠躬,然後拉小芹起來,一邊勸慰小芹,一邊用手帕給她抹淚,自己卻禁不住失聲痛哭。
林誌發、倪小豔、薛一坤、倪小蓉、趙秀剛、倪小飛來了,他們送的花圈非常大,專門雇了一輛加長的東風大卡車送來的,放的炮火非常多,震天動地響了近半個小時。他們一同到靈堂鞠躬。小芹撲到媽媽懷裏嚎啕大哭,喊叫著“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喊的時候還不停地錘打媽媽。倪小豔一聲不響,任憑淚水像小溪似的在臉頰上流淌。許多人在抹淚,先有一些輕聲的啜泣和嗚咽聲,緊接著嚎哭之聲聯成一片。
唐明鋒拿了一幅很長的挽聯掛在靈堂的左側,顯得格外大氣磅礴。大家都圍上去看:“天喪斯文四書五經古聖先賢成糞土放聲高歌哭夫子;人求實惠三教九流白貓黑貓為功利頂禮膜拜敬方兄。”大家正在品賞議論,鞭炮響起來。徐運清的父親徐伯,拿了一幅長挽聯掛在靈堂的右側,挽聯是:“厄運竟相乘與古人同歲歸真有龐士元周公瑾,傷心無可釋維吾輩愴懷感舊如瘦子山陸平原。”
送花圈的還有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縣教委、區聯校。市、縣報社,電視台來了記者。
追悼大會由劉承祖主持,關海南致悼詞。王敏之生平諸多事跡,常使關海南哽咽得說不下去,不時地掏手帕擦眼睛。黑鴉鴉的人群中,嚶嚶嗡嗡的啜泣此起彼伏。最後,關海南代表組織宣布:追認王敏之同誌為中國共產黨黨員,革命烈士,中學一級教師。
鄉長代表全鄉的父老鄉親講話,他慷慨陳辭,為告慰死者英靈,號召全鄉集資三百萬元,修一棟現代化教學大樓。鄉長的講話贏得了一陣又一陣熱烈的掌聲。
有個頭發全白的老人走到台子上,舉著雙手喊道:“鄉親們,王老師為我們新寨鄉的子弟把命都獻出來了,我們對不起他啊!讓老師和學生住在那樣的危房裏,我們的臉往哪裏擱啊!剛才鄉長號召集資修學校,我第一個響應,我回家把棺木賣了,捐出來。”
老人剛下來,劉蠻牛走上台,哽咽說:“鄉親們,我叔叔聽說家鄉的學校倒塌砸死老師,非常痛心,決定捐款二十萬元。”台下的掌聲猶如暴雨。一個年輕後生走上台,向王敏之的遺像三鞠躬,用手背擦幹淚水,聲音洪亮地說:“鄉親們,為了讓王老師能瞑目於九泉,為了我們的後代有個好的學習環境,我們應該集資。隻是,我要鬥膽問一句,十多年來,我們交了數千萬元的教育費附加哪去了?誰是害死王老師的真凶?”
一石擊起千重浪,激憤的人群高叫道:“要鄉長回答,錢哪去了?”
“先除貪官,再修學校。”
“把貪官轟出去,他們沒有資格參加追悼會。”
麵對激憤群眾的責難,鄉長再次登台,用沉重的聲音說:“鄉親們,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大家的責問也是對的。我這個代理鄉長上任還不到兩個月,也曾過問過教育附加費,然而,鄉政府原來的領導升的升遷,調的調離,所有的款子都是一本糊塗賬,誰也沒有辦法。不過,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今年的教育費附加全部用到學校,政府決不挪用一分錢。集資修學校,每村選一名代表,組成籌備委員會,對政府進行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