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1 / 2)

這天下午放學後,王敏之來到校門口,見很多老師手裏拿著脆皮冰淇淋在笑嘻嘻地吃。劉承祖一邊脫著包裝蠟紙一邊招呼王敏之也拿一根。王敏之就問哪個請客。向建標說,昨晚校長搞了他四百多,要王敏之放心吃,多吃幾根。王敏之說:“這兩天胃痛,不敢吃冰棒。”

這時,仇學軍送兩個上午打架的學生出來,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家長。男家長穿一條褪了色的藍卡嘰短褲,光光的上身黑亮黑亮,瘸著一條腿,赤腳背上粘著幾塊幹涸的泥巴。他拉過那個稍高一點的學生,啪啪兩耳光,咬牙罵道:“每天砍兩擔柴,看你讀書吃虧還是做事吃虧?”殷紅的血從男孩的鼻孔和嘴角流出來,滴落在黑褂子的前襟上,但他黑森森的眼睛沒有一點淚。女家長手裏摸著一個破了邊的鬥笠,穿一件破舊的花汗衫,青布褲管沾滿了灰塵,一個皺縮縮的奶子從汗衫的破洞裏探出頭來,像對外麵的世界感到好奇。她哽咽著對矮個的男孩說:“崽啊,你如何對得起你死去的爹。你還隻有這麼大,做不了什麼事情,學校裏開除了你,沒有書讀,除了到社會上遊手好閑,還能做什麼?”矮個子男孩的眼淚便湧了出來。

看著兩個學生走出校門,王敏之的心被利刃刺破,汩汩地流血。這時,薛正新從商店裏突然衝出來,一把揪住一個正往校門外走的男生。王敏之嚇了一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原來,這個學生賒欠的帳很多,又遲遲不肯還錢,薛正新屢次催索不得,便扣了書包,要學生明天拿錢來贖。

王敏之回到自己房裏,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又聽到外麵吵起來,劉承祖高聲大氣的:“這不關學校的事,你們去教委找王鬆。”王敏之本想出去看個究竟,但感到很累,走了幾步又踅回來,在床上躺下了。肖秀梅和她父親走了進來,王敏之連忙起來讓座倒開水。肖秀梅眼睛盈滿淚水,她父親則怒氣衝衝,恨恨道:“老師竟然販賣學生,當起了人販子。”

王敏之嚇了一跳,問是怎麼回事。原來王鬆在假期裏走村串戶,做那些沒考上學校的學生和家長的工作,勸他們學一門技術。是學校裏的領導,家長和學生當然特別信任,有一百多學生被王鬆介紹到郴州、衡陽甚至廣東佛山的民辦技校,技校付給介紹人辛苦費,每個學生數百上千元不等。王鬆發了財,學生卻慘了。很多學校辦學條件十分簡陋,有些學校收了學費後,一夜之間就消失得無蹤無影。肖秀梅所在的學校就是這樣,她連回家的車費都沒有,是父親把她接回來的。

王敏之全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送走肖秀梅和她父親,內心十分悲涼,隻感到要哭。

“教授搖唇鼓舌四處賺錢越來越像商人;商人現身講台著書立說越來越像教授。醫生見死不救草菅人命越來越像殺手;殺手出手麻利不留後患越來越像醫生。明星賣弄風騷給錢就上,越來越像妓女;妓女楚楚動人明碼標價越來越像明星。警察橫行霸道欺軟怕硬越來越像地痞;地痞各霸一方敢作敢為越來越像警察。流言有根有據基本屬實越來越像新聞;新聞捕風捉影隨意誇大越來越像流言。” 這樣一首民謠像一群野馬在王敏之心胸中橫衝直闖,又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他身上橫一刀豎一刀地亂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