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手指看到牆下幾個紙團,目光微閃,伸手一探。
便有一人走到這間屋門前,對著那上了銅鎖的門扉飛身一腳,一聲巨響後,門板既被踹開,這人率先走了進去,片刻後就聽他出聲回稟道:\"就在這裏!\"
李淳側身走進小屋,撲鼻而來的灰塵和發黴的潮氣讓他身形微
頓,繞過眼前一道破舊屏風後,迷過高處窗子灑進的淡淡月光,看見屋裏淩亂的矮案間,窗下和牆邊正各有一道人影。
秋娘背靠著牆麵,呼吸短促,聽見動靜,側頭迷茫地朝一處看去,隻見一道黑影逐漸靠近,接著頭頂微弱的光亮也被遮去,身子一輕,即被人彎腰抱起。......
廣陵王府淩沛院
客廳裏共坐了三個人,正靜靜聽著垂首而立的一人低聲稟報:
\"...然後他們就將杜小姐帶到了甘味居後麵的雜物房裏,同那楊姑娘一起關了起來,打算過上兩日再將人放出...這些就是他們交待的。\"
杜智掩緊了身下紅木雕花椅的扶手,微微垂頭,掩去眼中狠色,沒想到雲安公生還有白嫻皆參與到了這件事中,他應該感歎秋娘的福大命大,沒讓她們動了殺意,隻是打算關上兩天便放人麼?
杜牧將拳頭抿在唇邊,忍著咳意問道:\"你、你確定那人說是嫻妹、白小姐指使的?\"
\"回杜公子,他們隻說是依著楚小姐的意思,而楚小姐又是――\"
\"咳、咳咳!\"一陣劇咳打斷了這人的話,杜牧扶著胸口,強忍到喉的腥甜,插話道:\"那就不一定是白小姐指示的...咳咳...\"
\"......\"廳中稟報之人遂不再言語。
杜智雙眼一眯,坐在主位上的李淳一語不發地輕扣著手中的茶盞,平靜的臉色讓人看不出喜怒,又過了片刻,就見杜智起身走到他跟前,躬身一拜,道:
\"此次多謝殿下相助,杜智還有一不情之請。\"
聽到上座那人輕\"嗯\"了一聲後,他才又道:\"剛才王太醫也說了,舍妹現下身體虛弱,需得靜養幾日――\"
李淳伸出一手,打斷他刻下的話,低聲道:\"這幾日杜小姐便宿在本王府上,今晚你且住下,明日我派人同你一起去趟國子監。\"
杜智恭聲應了,而後才又轉身對著杜牧一禮,\"多謝杜先生今日幫忙,改日杜智定當登門拜謝。\"
杜牧輕輕搖頭,想要說什麼卻是又一陣咳聲。
\"來人,送杜公子回府。\"李淳一聲令下,便有兩名下人進了廳中,將因身體有恙而麵色蒼白的杜牧恭送出門。
等他走後,那稟報事宜的探子也彎腰遠下,廳中僅剩李淳和杜智兩人,他們之間寂靜了半晌,李淳掌上那杯奈漸漸涼去,卻不見他飲上一口。
\"杜智,你是個聰明人。\"
杜智眉心一跳,低頭不語,他是個聰明人,所以早在杏園便隱隱發現了廣陵王對秋娘的態度有些不對之處,而今日一事,卻讓他腦中隱隱敲響了警鍾。
廣陵王從來不是什麼有多餘善心的人,當年教助杜氏母女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絕對不會是因為那些同情之類的東西,他在文學館做文士已有一年多,雖並不是廣陵王府上的人,卻也在旁人的刻意之下看見且聽見過不少事情。
對這位有些冷血的皇子,他是畏大於敬的,這人似乎從不發脾氣,卻也沒人見他有過什麼愉悅的時候,那對異於常人的眼瞳,更是讓他整個人都妖異了三分。
京中大半年,從國子監不少私下流傳的廣陵王事跡中,聽得這位大皇子,眼晴一開始並不是這般異常,好便是因數年前一次意外受傷後,瞳孔才變了色,隻是從未有人敢將這事情擺到明麵上講。
今晚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秋娘失蹤之後杜智是很擔心原想著到了深夜再找不到人,他便會親自上門去找廣陵王求助,卻沒想到這位竟然親自去了一趟。
今晚之事想必此刻已經報到了不少人的耳中,杜智自是不信眼前這位心機莫測的廣陵王殿下是由於擔心他小妹才親身營救,再聯想到近日以來京中的流言,大概,他已經猜到了一些...
李淳將茶盞擱置在一旁茶幾上,輕微地擦碰聲將杜智喚回神來,見到上座那人起身,自己也連忙從椅子起來,躬身敬送對方出了客廳。
待李淳身影便消失在門口,杜智才又直起身子,麵色僵硬了半天後,唇邊緩緩露出一絲苦笑來,真是那樣,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