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將油燈放在地上,打開了手裏的紅木匣子。
映入眼簾的不是鑰匙,而是一塊兒刻有複雜圖案的白色玉玨,她拿了起來,越看越眼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她凝視了許久,終於想起了起來。
她曾經無意在父親的保密文件中看到過圖像一模一樣的圖紙,之所以印象深刻,便是從那時開始,父親便再也沒有讓她靠近過古文物,本以為父親是生氣了,原來是因為他早早就發現了端倪。
薑棧月將玉玨放回了原位,提起油燈便匆忙走向了門口,卻不料剛剛起身就看到了正正擺在書台上的鑰匙。
還是一整串鑰匙。
“我眼睛什麼時候這麼不好使了?就擺在這兒還找了這麼半天。”她嘀咕了一番,便拿著鑰匙快步走回剛剛的地方。
此時的天已經微微亮了,眼前的路已經清晰可見,她吹滅油燈隨手丟在了一邊,趕忙拿著那一串鑰匙挨個試了起來。
“哢”
開了!薑棧月臉上溢出了驚喜的笑容,慢慢的推開門,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金絲長榻上整整齊齊的疊放著熟悉的雲紋嫁衣,深淺不一的紅紗長簾開散著墜在榻沿,周圍的一切都泛著金光,耀眼至極。
這裏所有的擺設都同成婚那日一般無二,除了原本端坐於長榻之上的人不在,一切都是那個樣子。薑棧月屏著呼吸,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緩緩朝長榻走去,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觸碰著那件嫁衣。
刹那間,一絲寒氣像是電流一般,順著她的指尖鑽入胸口。
擴散,再擴散,她整個人像遁入寒潭一般,身體連同著心髒都冰冷至極。又是同樣的感覺,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像是回到了棺槨裏,寒氣湧入頭頂,無數畫麵穿插交錯,一幕幕闖入,像是刀割一般疼痛,薑棧月緊緊的按住太陽穴,一手捂著胸口艱難的呼吸著,整個人像是麻木了一般動彈不得。
想起來了,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想起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薑棧月漸漸有了知覺,她紅著眼睛艱難的站起身來,邁著沉重的步子轉過身去。已經站在門口多時的柯容華沉,深吸了一口氣,朝著薑棧月走了過去。
薑棧月神色黯然,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見她後退,柯容華沉止住了步子,眼神一涼,道:“怎麼醒了?”
薑棧月冷冷的瞧著柯容華沉,緩緩說道:“做了噩夢,便睡不著了。”
聞言,柯容華沉低下眼簾:“我也做了噩夢。”
薑棧月眼神一顫,搖頭冷笑道:“這一年來,我日日都是伴著噩夢入睡,依著噩夢驚醒。”
柯容華沉不語,此時的他麵色蒼白,隻是緊緊的咬著嘴唇。
“我想你應該,過的也不好吧?是不是也同我一樣?恩?”薑棧月依舊冷冷的看著柯容華沉,她挑了挑眉毛輕聲問道。
的確,自從大婚那日過後,他夜夜都會夢見龍嫵跳崖的畫麵,次次都如刀絞一般心痛,從未睡過一天安穩覺。
柯容華沉詫異的抬眼看向薑棧月,想說什麼,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薑棧月笑了笑,緩緩繞到了柯容華沉身後,在他耳邊說道:“許是老天爺都可憐我,所以救了我,那可是個深淵啊!可是你相信嗎?我從懸崖底下醒來的時候,除了左肩的劍傷,竟毫發無損。”
此時的柯容華沉再也抑製不住,眼眶如溢血了一般,整個人連同著手指都顫抖起來。
真的是她,她沒有死,她回來了……
薑棧月踱步走到了柯容華沉另外一邊,繼續說道:“身體雖沒有傷,可我的記憶裏有傷,醒來以後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就連同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以為這是老天給我重新活下去的機會,但每一次噩夢,我都能想起幾分,越是不願意記起的越是印象深刻!你知道嗎?直到現在,我滿腦子都是恨,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柯容華沉緊皺起眉頭,閉上了眼睛,壓在心口的愧疚感再一次溢了出來。
薑棧月按著胸口,看著眼前的柯容華沉,她眼睛模糊了起來,她本想聲嘶力竭的衝他吼上一番,可最終卻隻是帶著毫無感情的語氣,壓製著顫動的唇齒,說道:“我把全部的信任都給了你,可你給了我什麼?你欺我不識人心,害得我好苦!他們殺了我父皇母後殺了我所有的親人!你早知謀反為何不告訴我?為何?!”
柯容華沉顫抖著抬起手,擦拭著薑棧月的眼淚,他動了動慘白的嘴唇,輕聲說道:“我若真的早就知情,又怎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造反……我知曉此事趕去皇宮的時候,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