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誌平侃侃而談的這會,季老師不停地點頭,他深深認可狄誌平所說的這些話,也更為眼前這樣一個關心社會人生的文學係學生打動了。
“你看得很深,涉及的都是大問題,分析得也很有道理,從社會政治到人的確都存在方麵問題,這些問題遲早要解決,如何解決,誰來解決,這些是值得思考的問題。但我們不能不想到這些問題並不是那樣容易解決的,多少前輩先賢一生都在尋找真理,為什麼直到現在依然這樣?這些都值得深思。但有一點,人首先得有話語權,沒有話語權,不僅說出來的話很容易灰飛湮滅,就算聲音能傳達出來,又有幾個人重視?就好比我吧,雖然也寫了些東西,但如果說我能決定教育政策,是吹大牛皮。退一步說即使能影響教育政策,又怎能影響國家現實?政策還要跟著國家現實走呢!可見這背後的水深得很,不是個別人能把握的。”
狄誌平不能說出季老師說得不對,他從老師淺顯的話裏似乎聽明白了什麼。老師的意思是一個人首先得強大,有話語權,其次是了解現實,從現實著手,進而幹預其他決策。這是多麼龐大的一個脈絡啊,看似個人的力量的確無法撼動它。然而,他心底對於現實的憤怒沒有平息下來,他看著眼前的老師,依然感到茫然,是的這是一位保有良知的老師,但畢竟太懦弱了,讓一個成天圍著自己專業的那一畝三分地、圍著老婆孩子的人來做思想工作,這本身就是一種不明智。
服務生端著盤子從他身旁經過,飯店裏的客人越來越多了。
“先回去上課,已經兩三周沒去教室了,有什麼問題後麵慢慢解決。”
季老師見狄誌平有所觸動的樣子,口氣越來越緩和。
“好的,我答應先回去上課,讓您操心了。”
狄誌平其實要求並不多,隻要有一個老師在真誠關心自己,他就不會做太出格。
“沒事,我早就知道你直率,隻是還不夠成熟,我相信你成熟起來後一定會堪當大用。”
“對不起,老師,我以後照常去上課。”
“你喜歡搞創作很好,前麵我已經說了你們班於靜紅也愛好這塊,這樣你們約個時間見麵好好談談,我希望我們班不出兩個政治家,也出兩個文學家!”
說完這句話,季老師笑著站了起來。
“今天原本有教研會要開,我對學院領導說,咱們班有個孩子需要我關心關心,這才受領導特許出來的,現在我得回去了,今天的酒——怎樣,好喝嗎?”
狄誌平趕緊說:
“好喝,好喝!”
他心裏的壓力總算比之前小了,笑著對老師說:
“下次有機會再回請老師!”
“哈哈,好!”
季老師走了,狄誌平還站在原地看著一桌子酒菜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