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城揉了揉疲憊的鼻梁,擺了擺手,宋斯文正準備掉頭回去。這時,安靜的車內,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如驚天巨雷一般。
沈以城迅速按下接聽鍵,卻聽對方說道:“請問是樂生的家屬嗎?”
沈以城心裏一緊,立刻回答:“是。”
對方是個男人,聲音聽上去無波無瀾:“這裏是同心醫院,請你立刻過來一趟。”後來沈以城才知道,打電話給自己的是警察。
淩晨的街頭,車輪摩擦劃過地麵的急刹聲貫穿寂靜的街道,車身的影子在路燈下顯得越發。沈以城掛斷電話後,緊握著電話的手隱隱有些顫抖。他開始感到害怕,從小到大,經曆過大起大落,看盡人生百態,自以為已經能夠平和地麵對任何事情,但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
下了車幾乎是奔上樓梯的,搶救室外站著好幾名身穿製服的警察,他立刻衝過去抓住其中一名問道:“樂生怎麼了?”
“沈先生?您就是樂生的家屬?”意識到這一點,對方又說,“您別急,樂小姐還在裏麵搶救。”
但凡想在S市混的,有哪個是不認識沈以城的?對方一看來人竟是沈以城,方才的消極怠慢立刻不見了蹤影,連語氣都變得恭敬起來。
“醫生呢?”他斂眉,臉上一片陰寒地問道。
“正……正在裏麵搶救。”
聞訊趕來的宋斯文立即接話道:“沈先生,已經致電院長,院長十五分鍾趕到,醫院會全力搶救樂小姐。”
在場的幾個小警察麵麵相覷,臉上不約而同地寫著——這回攤上大人物了。
沈以城麵色如雪,當即要求有關醫院彙報搶救情況,得來的答案卻是腦部受到重創,身上多處骨折,失血過多,仍在盡力搶救。他聽完,低聲罵了句髒話,整個走廊並不十分寬敞,但所有人臉上都明明白白寫著“緊張”二字,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這尊大佛,惹禍上身。
其中一個看上去資曆老一些的警察在看到沈以城似乎稍稍消了些氣後,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搭話,道:“沈先生可認識一個叫沈冰冰的女人?”
其實這話問了也多餘,當初沈雲天、樂天和沈冰冰的八卦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誰會不知道沈冰冰和沈以城的關係?但碰上沈以城這樣的人物,萬事還是小心點好,免得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以城驀地抬頭看向他,眯著眼,似乎在問關沈冰冰什麼事。
那名警察吞了吞口水,說道:“據目擊者說,幾個小時之前,樂小姐開著一輛車牌為××××的車以將近120碼的車速衝向城西的河邊,當時車裏還有另一個人,就是沈冰冰。”
“你是說她自己開著車投河找死?”沈以城的語氣不善,那目光射在身上,讓人不自覺地後退一步。警察搖了搖頭,說:“現場有人目擊,樂小姐在車輛快衝入河內的時候停下了車,把沈冰冰扔了出去,返程的時候才遭遇了車禍……”後麵的話被吞沒在自己的口水裏,看到沈以城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對方識趣地走到一邊,心想這大神有些難伺候啊,看來還得上報領導親自出馬才行。
外麵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當天空露出第一道曙光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沈以城幾乎是第一時間衝到了門口,抓住出來的醫生緊張地問:“怎麼樣了醫生?她沒事吧?”
“沈先生放心,手術很成功,病人目前還處於昏迷狀態,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沈以城懸著的心這時才放了下來,從淩晨到醫院,手術進行了足足三個小時,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短短三個小時,回憶裏的畫麵從頭到尾像電影一般在腦海裏回放了一遍。他想念她所有單純美好的從前,想要給她的快樂,卻傷她最深。
樂生被推入加護病房,她腦袋上纏著幾層厚厚的紗布,臉上還有傷痕,此刻緊閉著雙眼,虛弱得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沈以城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冷得嚇人,可她就那樣安靜地躺著,隔絕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離死別,而是你我從此陌路,各不相幹。
“沈先生,沈冰冰已經沒大礙了,在樓下的病房。”很久之後宋斯文才進門提醒,沈以城這才將視線從樂生身上移開。
沈冰冰傷得並不嚴重,隻有輕微的擦傷,跟樂生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其實早在幾個小時前就有人提醒他沈冰冰已經沒有大礙了,但那時他心係樂生,哪裏還顧得上沈冰冰。
“她說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宋斯文搖頭,“她說隻有沈先生親自去問,她才肯說。”
沈以城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絲冷冷的笑意。沈冰冰的心思太多,所以大多時候總是看不清形勢,一個人的欲望越多,反而越會高估了自己。
沈冰冰的病房門口守著兩名警察,估計是錄筆錄得不順利被轟了出來,年輕警察的臉上仍帶著憤怒之色。
沈冰冰見到沈以城,漠然地兩兩相對,許久後才諷刺地一笑,說:“如果我不以這樣的方式,你是不是打算從此再也不見我了?”
沈以城沒有和她糾纏的打算,直截了當地問:“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怎麼?很緊張?也是,你的樂生現在可是綁架未遂,她開著車差點就要跟我同歸於盡,幸好她還有些理智。”
沈以城不耐煩地打斷她:“如果你不想你兒子有什麼事,最好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
一提到沈以柯,沈冰冰的眼睛驀地睜大,眼中尤有一絲難以置信:“你竟然用這樣的手段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