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魚看來,一輩子做自己喜歡的事,該是怎樣的一種幸福!
可理想與現實差距甚遠。
實習第一天就鬧了個尷尬。為了掩蓋校園稚氣,上班前小魚特意到商場挑了幾件成熟的衣服,準備首次亮相。一到部裏,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正在伏案工作的編輯老師都穿著隨意,處在他們中間,小魚顯得既正式又另類,好像突然闖進來的保險推銷員,頓時如芒刺在背,手足無處安放。
這時,走過來一個大眼睛馬尾辮的女孩,及時幫她解了圍。
“你好!我叫彩虹,也是實習生,比你早來兩個月!”她大方地介紹自己,“走,我先帶你參觀一下校對室!”
逃離了大家的目光,小魚這才鬆綁一般舒了口氣。多虧了彩虹,她很快熟悉了部裏的情況。
晚報,每天一期,要在晚飯前放到千家萬戶的餐桌上。她們所在的社會新聞部主要負責采訪、編輯社會生活中的新聞事件。大到行政部門召開的會議、出台的政策,小到老百姓物品遺失、下水道堵塞,都可以成為他們的新聞話題。編輯是不需要坐班的,隻有約見作者或者編輯稿件才來部裏。目前這裏有編輯四名,實習生三名。
“現在隻有劉老師手下沒有實習生,”彩虹說,“你是不是跟他?”
小魚點點頭。帶她來的副主任說劉老師采訪任務多,上午不在社裏,下午才能見到。
“說是來實習,其實都是托了關係來報社,排著隊等著轉正呐!”彩虹神秘地低聲道。
話音剛落,有人推門而入,“我們回來了!這是……”一男一女指著小魚問道。
“哦,我來介紹,”彩虹笑容可掬地說,“這是新來的戰友,小魚!”她又指了指身邊的那個男孩,“這是大俊!”
“我叫楠楠!”那個女孩搶著說道。
三個人都禮貌地點點頭,客氣中保持著距離。
幾個人閑聊了一會兒,大俊和楠楠就出去幹活了。
彩虹繼續八卦,“他們已經來了兩年多,和我們都是競爭對手……聽說,轉正的名額隻有兩個,大家都在這裏拚關係呢!”而後,她搖搖頭歎了口氣說,“現在就是這麼現實,不管什麼專業,無論什麼學校,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我爸媽都是工人,托了很多關係,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副社長。目前,能不能留,還沒有明確的答複,說是讓等著……對了,介不介意說說你,你托了誰?”
小魚聽得入神,一時間腦袋還沒有轉過彎來,“我?我爸有個朋友是文化局的!”她隨口說道。
“是嗎?”彩虹立刻興奮起來,“那你可能排在第二位了。楠楠的關係最硬,聽說是市裏的關係,上頭的人!”她把手指朝上戳了戳。
“啊?!”小魚如夢方醒,“不是,你誤會了!”
從東城回來後,她突然變成了部裏的香餑餑。
“小魚,你來一下!”
“小魚,這個好吃,你嚐一嚐!”
“小魚,你這件衣服很漂亮!”
無論是編輯老師還是那幾個實習生,大家都把“小魚”掛在嘴邊,就因為她不參與轉正競爭。可是,這種過度的親切,反而讓人不自在。
當然,不自在的還不止這些。小魚以實習編輯的身份進入工作狀態後,才赫然發現電視劇裏的藝術設計和生活裏的真實情況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說是實習編輯,其實無所事事,除了校對、出大樣外,外出采訪的機會很少。
“知道為什麼嗎?”彩虹問小魚。
小魚搖搖頭,她正困惑著呢!
“因為編發稿件和經濟利益直接掛鉤,”彩虹解釋道,“從我們部來說,他們分別負責不同的版塊,有的和政府機關對接,有的專管大的商業實體。政府機關的新聞報道都有指定的內部通訊員,老師他們隻是把稿子拿來編一編即可;而大的企業想要發正麵報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裏麵的文章大了去啦!”彩虹朝小魚擠擠眼睛,“所以,他們一般不會讓實習生參與……唉,我們能幹的,就是看稿、校對,校對、看稿,沒完沒了,煩死了!”
“啊……啊!”小魚正驚訝於彩虹的老道時,有人喊道,“這篇稿子是誰看的?”兩個人轉回頭,看到劉老師抖著手中的一份稿件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