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墉說過，“你可以一輩子不登山，但你心中一定要有座山。它使你總往高處爬，它使你總有個奮鬥的方向，它使你任何一刻抬起頭，都能看到自己的希望。”人生如登山，最痛苦的不是攀爬中的艱難跋涉、氣喘籲籲，也不是登到半山卻一腳踩空的功虧一簣、一敗塗地，而是在奮力向上中永遠看不到山頂的茫然，努力卻看不到希望。
“……受西伯利亞寒流影響，未來三天，省內氣溫將持續走低，降水概率達到70%。今天，我市或將迎來今冬初雪，白天最高氣溫6度，晚上最低氣溫0度……”
小魚關掉收音機，向窗外望去。雖是晌午，天空卻陰沉的猶如黑夜。厚厚的雲層鋪天蓋地，壓得人透不過氣來。沒有一絲風，空氣中凝結了大量水汽，陰冷、潮濕。樓下的深坑就像一張血盆大口，恐怖的要吞噬一切。
下午還有兩節政治考研衝刺班，她猶豫著要不要帶傘。
二零零零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日曆上的時間是11月10日，立冬剛過，卻是刺骨的寒冷。距離元旦還有一個月零二十天，距離考研還有兩個月，距離學校的就業雙選會卻隻剩下兩周。
大家對考研的難度早已心知肚明，所以臨到上陣，明顯軍心不穩，一些人早就倒戈跑去找工作了，他們都給自己留了後路。這幾天，205宿舍都在忙著做簡曆，堅守的隻剩下小魚一個。
“……哎，我聽說其他學校的就業雙選會早就開始了，我們學校最晚……你們的簡曆準備得怎麼樣了？”加菲問道。
“我的做好了，”莉香答道，“生子幫我做的，他在網吧裏弄了兩天……你們看，這個封麵行嗎？”
“我的還沒弄好，在圖書館裏調了幾天，還是不太滿意。”安寧說。
“不行，你就拷給我，我幫你弄。”加菲接道，“我那兒有高手，計算機係的，高，實在是高！”她大拇指一伸。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往年的簡曆很簡單，一張空白表格，把基本情況一填，就可以了。今年，也不知道從誰開始，簡曆變得花哨起來。不但要設計封麵，還要彩噴。難為了這些文科生，計算機水平一般，不在網吧裏埋頭苦作，就得像加菲一樣聘請外援。
望著窗外的小魚裝作沒聽見，因為孤注一擲，她沒做簡曆。小魚堅信隻有破釜沉舟，才能創造奇跡，所以，堅決不能留後路。可是，陰沉黑暗的遠方哪裏有光明，這不是前途無量，而是前途無亮啊！其實，她也隻是表麵鎮靜，內心早就波濤洶湧。在東北大學積聚的那點兒信心早就消耗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的不安與惆悵。
“我不害怕經曆艱苦的過程，但是害怕麵對失敗的結果！”她在日記裏寫道。
一進入十一月，大四學生的話題除了考研就是找工作，就像永遠無法放晴的天空，沉悶而憂鬱。
“如果你沒考上，明年你還考嗎？”
“如果你沒考上，你是邊工作邊考研，還是徹底在家待業，專心複習？”
如果考不上，如果考不上，如果考不上……還可以有其他的假設嗎？
天越來越黑，小魚嘀咕了一句，“算了，我還是趕緊出發吧，看樣子快下雨了！”說完，拿上書包急速地跑出門去。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莉香還在囑咐，“把傘拿上！”
報名衝刺班的學生特別多。因為坊間傳聞，專程從北京飛來的主講老師搞到了內部資料，所以三叩九拜之後，也不差最後一哆嗦，大家紛紛解囊，購買教材。小魚也不例外，不過，拿到手上後才自覺上當，所謂的內部資料隻不過是上幾次課的精編而已。
可是，既然來了，也隻好聽之任之。
三個小時的串講結束後，小魚頭昏腦漲地走出活動中心，忽然一絲絲清涼撲麵而來。
“下雪了，快看，下雪了！”身邊有人笑著喊道。
天空中，雪花搖曳。
“今年的初雪來得真早！”有人感慨。
“瑞雪兆豐年！希望我們考研的願望都能實現！”有人憧憬。
混雜在一群陌生人中，小魚竟有一絲溫暖，因為目標相同的他們都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相同的境遇讓他們惺惺相惜。她抱緊書包向車站跑去，邊跑邊仰起頭，讓雪花肆意地落在頭上、臉上，隨即而化的涼爽似乎也在融化那顆緊張、僵硬的內心，一直跑了兩站，她才坐上回校的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