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昱並不理會,隻是和蘇天明、章炎商量著今天觀察到情報。城外北戎人行動詭異,原先還隻是隱藏在附件的樹林裏,派出的探子還有消息回報,如今缺越發的隱秘,竟是不見了蹤影,在雍州城附件竟然連一絲痕跡也尋不著了。章炎忙道:“燕王用兵如神,連敗北戎蠻夷八仗。古有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今有燕王八捷之勝,隻怕那些跳梁小醜蹦躂幾下,自知不敵,自動退去了吧?”
朱昱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這些商賈之人溜須拍馬自有一套,然而說道行兵作戰卻是不行。朱昱和犬戎交手多年,各有勝負,他知道以北戎人的狡詐,決不可能就此放棄,如今隱瞞行蹤,隻怕埋伏了更厲害的後著等著他去上當。
他隻忙著和說話章炎說話,並沒有注意杯中注滿的濃酒,倒是梁臻夜不動聲色地替他換過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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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倒是被蘇天明看到,他打趣著說:“王妃到底是心疼王爺,連酒都不讓喝一口。沒想到晉王府中王妃竟是如此厲害。”
梁臻夜笑笑,並不接話。倒是朱昱心中微怒,有些動怒,隻是如今在雍州做客,那作陪的蘇天明又是楊妃娘家的人,如今正是用得著他們的時候,於是淡淡道:“內子素知我習性,在軍中當值,我是滴酒不沾的,今晚還要行軍,因此也不敢喝酒。羽林軍軍法如此,我一屆主帥,帶頭飲酒往後倒是不好帶兵,蘇大人莫怪。”
那個蘇天明連道:“慚愧,慚愧。”
翌日,因為朱昱一大早就出去練兵,梁臻夜一人閑在府中無事,便囑咐了蘇紫留心替王爺準備中餐,薇止因為前幾日連著馬上行軍,到底年幼,路途顛簸,到了昨天後半夜忽然發起高燒來。梁臻夜便叫她在府中安心養病,她從前便是天大地大,誰人都不怕的膽子,如今雍州城內俱是燕王的兵馬,因此也不怕有人冒犯,隻想著從前便聽說過雍州城的經濟繁榮,物產豐富,城中建築皆有西域雄偉絢麗之古風,一時倒心生好奇,想去街上逛逛。雖然已經預想到如今雍州城可能繁華不再,隻是總比繼續憋在刺史府中的強。
她是閑不住的性子,果然一個隨從都不帶,偷偷溜出府去。
雍州果然是重商之城,這才停戰太平幾日,街邊店家已經陸陸續續地都掛起了招牌,開門迎客。雍州風土人情與帝京大異,她見著街上行走的女人們纏著色彩鮮豔的頭巾,偶然露出來一點蜜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本店有新到的花色,您瞧瞧這款可好?”店夥計一眼便瞧出梁臻夜身家闊綽,便不由分說地當街攔住她,拉出幾匹碎花布匹,不住地像她推薦貨品。梁臻夜敷衍地點頭,卻被那夥計不由分說拉到街邊店內裏的鏡子跟前,將一塊碧綠的綢緞往她身上比劃,“您瞧你瞧,這顏色可襯您的膚色了!”梁臻夜往鏡子裏掃了一眼,笑了笑轉身便要走出店門,然而眼角餘光所及,卻驀然凝頓在鏡子一角——鏡子映出對麵街角邊上有個灰衣男人正探頭朝店裏張望。
“唉唉,您這是做什麼!”夥計見梁臻夜驟然退後兩步,那塊昂貴衣料脫手落地,竟被踩成一團,頓時心疼得直嚷。梁臻夜背抵了櫃台,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從鏡子裏仔細一看,豈止街角邊上有人,那賣花攤子旁邊也蹲著一個壯漢,另一個卻帶了一頂鬥笠看似和路邊買糖炒栗子的小販討價還價,目光卻時時瞥向店裏。這三人分別堵在左右前方,成品字形截住了去路,似一隻張開的布袋,隻待她鑽進套裏……梁臻夜暗暗冷笑,沒想到自己一時大意,竟然一隻腳又已踏入陷阱裏。
如果是朱岱的人她還不至於怎麼擔心,可是怕就是怕萬一遇上的是北戎的細作。如今兩軍對壘,若是北戎人以為抓住自己便可以威脅朱昱投降或者大亂軍心那也太小瞧他了。隻是這樣一來,自己絕沒有幸免於難的機會。
她頓了頓,心思忽然一片澄明,如今也隻有放手一搏了。
“把這些衣料包起來,我都要了。”梁臻夜驀然開口,夥計以為自己聽錯,愕然抬頭望去,卻見她隨手點去,竟是將店裏所有料子都要了。夥計驚訝得話也說不順溜,隻是愣愣點頭,卻聽她說,“送三份樣料去刺史府,就說請姓梁的小姐來店裏收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