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臨走說過,再也不願遇見他,即便魂魄尚存,又怎會再來他懷裏?
徐公公進來,輕聲:“皇上,該上朝了。”
容溟提不起半分精神。
徐公公看在眼裏,命婢女送上早膳。
換衣整裝完畢,容溟在桌邊坐下,滿桌食肴,沒一樣想吃的。
他搖搖頭,不禁自嘲,他是天子,豈會因為一個女人寢食難安?
強打起精神去上朝。
每日事務繁多,他心不在蔫。
下朝後,便悶頭直往九月宮。
離得遠遠便看見無數宮人在那邊忙碌。
他一驚,施輕功飛掠過去。
竟是太後親自坐陣,正在著手拆除九月宮。
“母後!”他沉顏麵向九月宮那些宮人,大喝,“都給朕住手,誰壞了這裏一瓦一石,朕抄他滿門!”
眾人拜倒在地,不敢動了。
太後冷聲:“都給哀家站起來,拆!”
“母後,您當真想要了皇兒的命嗎?”容溟凝向她,嗓音已是微啞。
太後冷睨他一眼,抬步往一旁無人的宮邸走進去。
容溟緊步跟上。
太後回頭看向他,痛心疾首:“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失魂喪魄,哪還有當朝天子的半分氣度?不過一個妖物,你竟被她迷至如此,你還想為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妖物,置所有黎民百姓於不顧不成?這幾日朝上的事已經傳揚開去,你的一言一行文武百官全都看在眼裏,你以為你不做聲別人就不知道你食民之祿,卻沒為民辦事嗎?”
“你把長得跟那妖物相似的左詩兒留下,哀家沒說什麼,你把九月宮留下,哀家也沒說什麼,可哀家不想看到你天天迷在這宮裏永遠走不出來!”
容溟高昂的身軀突然徐徐地跪下去,悲淒覆麵:“兒也不想,兒也想振作起來,可兒做不到,兒愧對於她,原本兒也以為能做到,可這些日子,兒一直都是撐著的,日裏夜裏腦海裏全是她,兒一定是瘋了,以前從不曾知道,自她一走,兒才發現,她不在一切都沒了勁頭,連活著仿似都沒了勁頭,什麼天下黎民,什麼當朝天子,什麼萬民之上造福百姓,兒真的不想管了,隻想隨她一去了了,總好過這般行屍走肉夜夜難眠強。”
“你說什麼?”太後氣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容溟,你這樣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怎麼對得起把這江山大統親自交到你手上的父皇?啊?今兒你說什麼這九月宮都拆定了!”
“母後要想看兒死在你麵前,便拆了吧。”容溟麵如死灰。
這是他唯一為她留下的東西,如果連這個都保不住了,他又還能為她做些什麼?
雖然,他真的想傾盡所有再去為她做些什麼,可是,卻再也做不到了。
太後眼眶氣得泛紅:“你怎麼能這麼不爭氣呢?怎麼能?”
容溟直挺挺跪在地上,再不言語。
太後從宮裏出去,回頭看著他的樣子,更加氣入肺腑。
九月宮最終沒拆成。
容溟守在九月宮中,思念若疾,鑽心入骨。
——
時近深秋,天地一片荒涼。
容溟越發的麵色憔悴,原本炯炯精神的臉龐仿似頃息間瘦得皮包骨。
夜難眠食難安的症狀一直都在,太醫們試過無數方子,均無用處。
眼見高大挺拔的男人漸漸氣血疲頹,太後急得心神不寧。
這天,道清回京,入宮見容溟。
容溟召他到禦書房。
道清在徐公公的陪同下進入書房。
容溟正倚在榻上,命令麵前跪著的女兒做這做那,一忽兒讓她不許說話,一忽兒讓她笑,一忽兒又說姿勢不對。
折騰好一會兒,那女子明顯跪得雙腿僵硬,苦不堪言。
道清上前:“皇上。”
容溟令那女子出去,漠漠抬眸:“大師回來了?那妖追得如何?”
道清目光如炬落在左詩兒臉上一瞬,這才回答:“回皇上,跑了。”
容溟坐起來,麵現陰冷:“那就再追,不殺這廝,難消朕心頭之恨!”
“是!”
容溟手中撫著玉石墜子,目光落在已經出門去的左詩兒背上:“大師看她是常人嗎?”
道清再度回首,“是常人。”
容溟深深閉了閉眸,再睜開,又是一片蒼涼:“道清,朕若拋開這紛紛擾擾,隨你一同遁入空門,你收是不收?”
“皇上……”
“行了,沒其他事退下吧。”容溟神色泛泛。
道清欲言又止,轉身走到門口,還是又回來,沉沉歎了一聲,“皇上,那九尾銀狐……”
嘩啦啦,容溟起身動靜之大,竟帶動書桌上數本奏折頃刻落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