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清上前阻住:“皇上,她已墮魔,凡人劍器傷不到她。”
容溟癲狂嘶吼:“那就用法器,用所有降妖的東西!給朕法器!朕要讓她神魂俱散,永不超生!朕要她死,朕要她給九兒償命!九兒,啊——”
真相越清楚,九兒的淚眼就刺得他更似瘋了般,他不該不信的,不該,她多少次用眼神向他解釋,可他竟全部無視,那時候,她該是多麼心痛,多麼絕望。
他親口罰她下跪,把她打入天牢,賜她銀釘,她被折磨得一身是血,卻一語都說不出來。
她有多深的委屈,他這個口口聲稱最珍視她的人,卻親手把她送入萬丈深淵。
他果真是這世間最為薄情的男人,他該死,死上千遍萬遍都抵不上對她所犯下的罪。
“道清,你還站著不動?她吸食了朕多少條臣命你不是已經查出來了嗎?這種毒辣的妖孽你不動手還想任她逍遙不成?”容溟劍傷不到白骨,更加恨極怒極,劍尖直指向道清厲吼。
道清也厲了容顏,袍起釘出,十八枚銀釘飛於半空中,寒光冽冽。
白骨失色:“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嗷——”
她突然頭骨伸出,惡狠狠向容溟攻擊過去。
眼看她利齒近在容溟喉上,馬上便要刺破他血管,道清銀釘從四麵八方射出,最頂上一枚直釘入她眉心部位。
“啊——”妖物淒厲慘叫,被那枚銀釘惡狠狠釘到後麵的紅漆大柱上。
緊接著,另外十七枚也分別於各處位置釘進。
妖物狂肆咆哮,吼聲震天。
如寧宮被衝過來的侍衛和士兵都包圍起來。
數十名禦前侍衛最先衝進來,保護容溟。
剛一靠近,便被那妖物突然伸出來的利爪刨穿胸口,鮮血肝髒橫陳。
“阿彌陀佛,傷及無辜性命,貧僧留你不得!”道清哄亮嗓音震得地動山搖,金黃的禪杖升至半空,旋轉中化作無形的風中口袋,對著白骨射下收妖天網。
突然,一股濃煙從無數侍衛士兵裏穿透而來,風起煙滾間,白骨身上還帶著無數銀釘被卷,而收妖天網裏隻來得及收下那股濃煙。
道清疾步上前,發現裏麵隻有一具狼妖的幹屍。
白骨已遁,道清擰眉,飛快地越窗而追。
——
九月宮。
宮裏一切未變,卻已物是人非。
他進入正殿,手執狐毛相飾的玉石墜子,在正宮的榻上落坐。
“容溟!”
清脆銀鈴般的嗓音從身後響起。
他驀然回頭,望穿盡頭,卻是一片空空蕩蕩。
以前她在的時候,他常嫌她鬧。
現在她不在了,他才方知,沒有她的日子,心都似被挖空了。
再多的公務,再大的皇宮,每一處都透著荒涼。
想起她,心就疼。
不想,她卻偏又似那馬燈似的,成天在他眼前腦海裏轉著圈圈。
時日漫長,他隻覺如垂垂遲暮的老人,一切都失去了滋味。
站起身,他緩緩地在宮中各所行走,漫無目的。
西側是他親賜予她的小廚房,讓那些宮人們在她想吃什麼東西時可以隨時給她開小灶。
房頂一圈漆黑,是她曾留下的。
那日,他下朝過來,從這裏傳出她驚恐的叫聲。
他心都緊得縮了起來,疾步過來。
便看到一身是黑的她,正和一群宮人對著騰起的火焰倒水滅火。
火終於滅了,他勃然大怒,把她狠狠訓斥了一頓。
訓她就不能安分點,是不是還想把這皇宮都拆了,還訓她不許仗著他的寵,再在這宮裏為所欲為!
他訓得很重。
其實內心裏是擔心她,發火不是小事,救不及她這小命也就嗚乎了。
他舍不得沒有她。
可一向強勢慣了的男人,哪有一句軟話,直把她訓得眼淚叭叭直滴到地板上。
她從頭到尾低垂著頭,垂在腹前兩隻小手緊張地不停攪著。
他訓斥完了,她才哽哽咽咽地低聲:“我聽禦前婢女說你近日事務煩多,胃口不好,我以前的家鄉有一種酸草湯,喝了那個便能解腸胃不適,我想給容溟做那個,都怪我手笨,煮個湯也能燒出那麼大的火,容溟罵得對,我以後一定會注意,我錯了……”
現在想來她那日的淚水,心尖還紮紮的疼。
從他將她帶入宮起,她幾乎每一言每一行每一步每一履全是為他著想,似乎很罵惹他不高興了,把她趕走。
她知道他所睡的枕頭錦囊都是繡女所繡,她也想學了給他做,從來未沾過那種細致活的她,手指被針紮得滿手大包小包不斷。
她不會琴棋書畫,隻因他喜,她便學,成夜成夜的不睡覺,就為了搏他歡心。
不過短短半年,她幾乎把世間出眾女子的才藝都學了個八九成。
這裏麵所付出的心血,連跟著她的婢女公公都心疼得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