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對一個女人,隻要感興趣,就能產生感情,而不像女人對男人。非要綜合很多感覺才能邁出去愛情的那一步,所以男人更容易濫情,所幸林諾非常幸運,她遇到的並非一個濫情男人。
霍承坤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充滿磁性的聲音讓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女孩紅了耳根,她端著酒杯蹭過去,霍承坤忽然沉了臉色,用手臂橫在中間,“抱歉,你們去照顧商先生,我並不需要這些服務。”
霍承坤冷漠的眼神讓兩個女孩嚇住,她們咬著嘴唇有些委屈,商先生打了圓場又將她們撈回去,這一晚吃喝玩樂又唱又跳,霍承坤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熬到了十一點多,總算將這單合約在對方半醉半醒下簽成,他結了賬後馬不停蹄走出夜場,馮誠已經在車上等得快睡著了,霍承坤歸心似箭,往常一個小時的路不到四十分鍾就走完。
霍承坤掏出門卡進入別墅內,換了衣服和鞋,小心翼翼走上樓梯,經過小葡萄的房間門口,他頓住步子。虛掩的房門內她小小身體擺成一個大字,薄薄的絲絨被掉在地上,她好像在睡夢中,正在吧唧嘴,霍承坤非常好笑的走進去,怕身上酒味熏到了她,便站得很遠隻伸出兩條手臂為她蓋好被子,轉身要走時還是沒有經受住女兒那張蘋果般小臉的誘惑。湊過去在臉蛋上吻了一下,他下巴滋長出不少堅硬胡茬,小葡萄睡夢中覺得皮膚有點癢,撓了撓咕噥一句“矮冬瓜”,翻個身又睡了。
霍承坤這一下徹底忍不住,他雙手撐住床笑了好半響,看來那名班主任在小葡萄心目中當真是被恨透了。可因為什麼呢。很端莊溫和的一個女人啊。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奇怪而不可思議。
霍承坤退出房間,轉身進了主臥。林諾手上拿著一本書,正歪在床頭睡著,大約是等了很久,實在捱不過去困意,這才歪歪扭扭的著了。
霍承坤非常心疼,走過去將林諾抱起放平在床上,她沒有醒,而是將臉埋在枕頭內,睡得格外香甜。
霍承坤坐在旁邊用手指為她把頭發捋順,每一下都溫柔至極,連他都想不到,自己還能有這樣耐心十足柔情似水的一麵。
五年,他和林諾也認識五年了,糾糾纏纏愛恨情癡,分分合合吵吵鬧鬧,他都不敢想,身邊那麼多做戲的女人,還有一個至少在他麵前總是謙卑體貼的妻子,自己到底怎樣和很多時候不識抬舉固執倔強的她堅守到了現在。
這五年是霍承坤四十歲人生最傳奇的五年。
可時光倒回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霍承坤沒有深愛的她,沒有可愛的女兒,更沒有這一身風光與榮耀。
他隻是一個在杜沈手下拿命混生存的古惑仔。
霍承坤十三歲時家鄉鬧了一場特別大的災害,他生活的小城縣完全是靠著種地和紙坊為生,所以這場天災無異於是要了人性命的。
父母在那場天災中全部死亡。幾名關係好一點的親人逃得逃,失蹤得失蹤,政府介入時,已經到了無法彌補的地步。
年少的霍承坤憑著骨子裏的韌勁和不服輸的態度背井離鄉南下,而那時深圳還遠沒有現在的繁華與現代,九十年代中的深圳剛剛成為特區不到十年,還屬於飛速起步的狀態,並不能吸引太多人的眼光,但是南三角的富庶和機遇讓青春氣盛的霍承坤還是發現了生機。
南三角在國力不算昌盛的90年代中,雖然富庶但卻有很大漏洞,法律的不嚴謹讓一大批有膽識有魄力不怕死的人住了商機,一躍而起,風光無限。
杜沈就是這樣一群人當之無愧的典範。
天上人間皇家壹號等等名譽全國的夜總會都是在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紀初發展到了一個讓人咂舌的地步,而黃賭毒也在這個時間段成為法律上極大的棘手和漏項,故而發展到了顛峰時期。
杜沈在八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初幾乎壟斷了南三角所有進出口的違禁產品,從中牟取暴利多達幾個億,那時候的幾個億,相當於現在的幾十億,如果全額投入的話甚至可以挽救一座經濟實力貧瘠的三線城市。
杜沈的大名在碼頭和夜場幾乎無人不知,提起他相當於一張通行證,黑白兩道全都暢行無阻。
霍承坤為了更好的在這個社會生存,他選擇了投奔杜沈,可他隻是一個少年,根本沒有資格見到他,恰好是杜沈的二號碼頭招工,霍承坤便順理成章進入,而那時他才剛滿十四歲,還是法律不允許的工作年紀,可沒人會在碼頭成千上萬的工人中一個個查,而且這些工人沒有絲毫保障,就算死了沉屍海底,都未必有人調查。
霍承坤了不到兩年,在一次特大的警方稽查中,二號碼頭成為了重點排查對象,霍承坤並不太了解那些貨物是什麼,他隻明白這是他往上爬得到杜沈信任的關鍵,他不願一輩子屈居認下當一個小工人,他要往上爬,爬到堂主位置,做杜沈的左膀右臂,才能賺大錢,揚眉吐氣。
在所有工人和堂主都驚慌的時刻,霍承坤挺身而出,他搶過一名堂主的短槍,以極快速度崇尚船艙最高點,用風帆遮擋自己身體,朝著不遠處的警車砰砰發射四法子彈,大批警方持槍警戒,沿著水溝處返回。而霍承坤借著帆繩的稱重墜入海中,迅速遊到另外一個距離二號碼頭最遠的位置,再次發射,剩下一批警方又朝著這邊湧來,與此同時控製住從一號到七號的整個碼頭。
但唯獨二號碼頭沒有發生槍響,於是警方本能的選擇了忽視,而在警方進行排查槍響地方的人員時,霍承坤沉著冷靜吩咐幾名工人沿著水溝內行走,將貨物搬入船艙底部暫存,完美躲過此次的警方突查,為杜沈的二號碼頭挽救貨物三十餘箱。
這一仗成名,杜沈親自見了霍承坤,這個隻有十六歲少年眉目間的英氣和沉穩讓杜沈大吃一驚,他從沒見過這樣出眾的男孩,他不管見任何一個人,都是卑躬屈膝亦步亦趨。唯有顧清平,他直挺挺站在那裏,好像誰也不怕,這份張狂的氣度讓沈張格外欣賞,他詢問霍承坤說,“你自己一個人轉移了幾十名警方的注意,你怎樣做到的。”
霍承坤說,“南三角碼頭是很多罪惡的來源,警方很清楚這一點,他們來的目的是排查違禁貨物,可沒有想到,還有這麼大膽的工人公然開槍示威,槍的危害力在於可以殺人,所以他們自然會權衡利弊後先排查更大危害的,查找槍聲來源是警方最先要做的事。而我故意在一號和四六號碼頭的位置開槍,就是為了吸引警方過去,為您的二號碼頭轉移貨物爭取時間,至於我開槍射擊警車方向,是為了幹擾警方思路,讓他們以為是一起特大襲警事故,警方也是人,本能的會按照我的設計走。”
杜沈滿意的點點頭,“有膽識有計謀,關鍵是你的冷靜,在那樣時刻,我的幾名堂主都有些驚慌,唯獨你還能這樣有條不紊處理,緊急情況的解決考驗一個人的城府和腦力,可你之前接觸過手槍嗎?”
霍承坤說,“沒有,但這個沒什麼難的。也不需要我瞄準,隻是製造混亂。所以我不會擔心射程的精確,沒膽子的老百姓本能懼怕武器,是因為貪生怕死,但我不怕死,怕死怕失敗的人最後都一無所成,隻能當一個最平庸的打工仔。”
從那以後,霍承坤成為了杜沈最心愛的手下,他不管去哪裏都將霍承坤帶在身邊。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不論年紀大小,所有人都會尊稱霍承坤一聲坤哥。
杜沈說心狠手辣的人,這個社會上很多,每一個有所成的人,都不會心慈手軟鼠肚雞腸。但在危急關頭不急不躁,沉穩運籌,還能敢於嚐試從沒接觸過的東西,不貪生怕死,不畏懼敵情,這才是很多人都不具備的。
而霍承坤用了僅僅兩年時間,從一名人人差遣的古惑仔成為一個眾人擁簇萬人之上的煙道頭目,霍承坤的大名在南三角一夜之間震耳欲聾。
在她的心裏,有那麼一個浪漫的求婚。已經很了不得了,之後就安靜的過日子就好。如果招搖的舉辦婚禮,何正國會善罷甘休嗎?
林諾又想,也許隻是他應付那些千方百計往他懷裏塞女人的對象吧,這樣也好。林諾省去了很多糾結,他那麼大魅力會不會在外麵控製不住。
林諾還記得霍承坤剛回來的那兩天,有幾次總是吃完了晚飯才回來,回來時身上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香水味道,何念當時整個人都蒙住了。
她在想幸福來得突然不會去得也突然吧。她又像上次發現孔念那樣跟蹤了他一次,霍承坤第三天晚上下班果然從公司直奔一家西餐廳,那裏有一名女士在等待,非常的曼妙高雅,他們靠著窗戶相對而坐。點了一些看不清晰的食物和酒水,大約沒多久又來了兩名男士,從公文包內掏出文件合約,等他們簽過後,兩方人站起身,霍承坤和那名女士握手,臉上掛著非常職業和規範的笑意,那名女士同樣也是點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