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萬竹為她起(3 / 3)

一座宗門麵臨威脅,願意先死老的再死小的,先死修為高的再死修為低的,先死男人再死女人,雖然在外人看來有些不可理喻,但卻也值得尊敬。

用楚餘的話說就是,我清源宗的弟子,哪個不是好樣的!

楚餘問道:“唐文,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從此不再能修行的少年,麵龐堅毅,說道:“想在咱們清源宗最近的綠萍鎮開個茶樓,長老和同門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要是有空也可以來喝喝茶。”

楚餘故意板著臉道:“那可不行,要是不賣酒,我可不去。”

唐文笑道:“茶樓兼賣酒水,最後的酒留著等楚長老來!”

楚餘哈哈大笑,連聲道好。

那位受傷不輕的白萬轍,暗自給自己下定一個目標,百年分化。

不知何時離去的許多憂站立山巔處,身旁跟著個模糊虛幻的魂魄。

許多憂暗中收攏了劉組的魂魄,打算讓他做自己南嶽山神的隨從。此事,許多憂不知為何沒有告訴楚餘,而是在李單那裏知會了一聲。李單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去往崛山山頂的山神廟,撒下一把天元幣。

等弟子們走後,楚餘獨自一人北望天銀王朝的版圖,想起了那位林冰芍,自己這些人算是為她那裏擋災了。原本計劃行刺回鶻山那位女弟子的那夥人,與崛山這的合二為一。

楚餘不由感慨,二十多位弟子中,沒有收到這些人刺殺的有幾個?

好像就三個,陰差陽錯以“神遊”姿態回到天銀王朝的龍長空,已然身在焙淵王朝的林思鈴以及跑去東方,目標是斬除上千妖魔進入龍虎山的張落。

清源宗,青毅峰頂的屋子裏,吳衛熙這幾天陸陸續續收到了各位峰主的來信了解了大致情況。

將近五十年沒有出過清源宗大門的老人,怒聲道:“想給我清源宗敲個警鍾,又想逼出我清源宗的實力。真當我清源宗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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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竹屋之後的龍長空,神智好像墮落進一條深邃的長河,不過河水絢麗溫暖,沒有讓龍長空有什麼不適。

迷幻光影消散,龍長空稍稍適應一下,發現自己已然置身於一處碧海空幽的竹林,頓覺清爽,風奏竹濤聲,聞有勁竹氣。

同樣神清氣爽的王亭堅,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龍長空,問道:“龍兄身後所背之物,很是不凡啊。”

龍長空笑問道:“何以見得?”

王亭堅道:“具體品質我是不知。可從望竹瀑‘神遊’至此萬竹林,隨身攜帶的物品除了存放在空間類靈器中,普通物品定然無法帶來。”

“而如果是珍貴之物,又如此之大,一般都會放在空間類靈器之中,除非是此物的品質不屑容納入空間類靈器。當然也可能是空間類靈器地方不足或是龍兄有特俗習慣將其帶在身旁,不過在我看來,後兩者都不像。”

龍長空道:“王兄好見解。”

同時反問道:“對了先前竹屋傳出過一個聲音,說了,閉門謝客四字。那我們這算什麼?”

王亭堅道:“在萬竹林,有竹林所產竹笛者皆是朋友,所以才有那個說法。”

那位竹人,自行在前帶路,領著三人在竹林小道穿梭。

龍長空閑來無事,大膽對那少女問道:“那你是從哪來的?”

少女翻了個白眼,不理會。

龍長空換了個說法,“這位仙氣飄飄,古靈精怪的小仙女來自哪裏啊?”

少女仰頭道:“水簾閣,五大宗門之一,怎樣,怕了吧?”

龍長空哦了一聲,問道:“你你叫什麼?”

少女尖聲道:“你誰呀,要你管?”

龍長空打趣道:“你咋瞧著不像水簾閣的仙子,而像格定幫五大三粗的武者?”

少女皺了皺眉頭,心想應該是巧合,這個家夥雖然瞧著油頭滑腦的,但應該不可能知道。

少女的臉色變化,龍長空盡收眼底,旁邊的王亭堅很是無奈,先前居然被這樣的丫頭貶低,關鍵還不能還嘴,誰叫著丫頭有四五個老家夥護著她呢,那些人不僅拳頭重還皮糙肉厚。

一路上死纏爛打下,龍長空還是得知了少女名叫沈佳依。

到達小路路盡頭時,龍長空大開眼界,眼前是一片空地,中心有一座竹屋,樣式簡潔,卻溫馨可人,不過如今卻是滿屋盡帶白,周圍的高竹上也懸有一些相同的白布帶子,似乎是一場喪事。

而一進入到竹林空地之後,龍長空,王亭堅和沈佳依的服飾都已變為喪服。

竹屋隻占很小的一些位置,其他空地上站了有大概五十人左右。

眼尖的王亭堅瞧見不對,立馬拉著龍長空快步走入人群中,而那神佳依早早去到一位老者身旁。

空氣好像瞬間凝滯,一道聲音穿出,“一鞠躬。”

所有人,同時對著竹屋的方向彎腰鞠躬。

“再鞠躬。”

“三鞠躬。”

禮畢,所有人直起腰杆,剛想開口說什麼的龍長空,被王亭堅按下。

有十幾人結伴去往一位悲切萬分的男子處道別,龍長空聽出那位男子就是先前望竹瀑說出那一聲閉門謝客的主人。

而那十幾人,雖然氣象各異,卻無一例外都威儀十足,有一種上位者獨有的氣質,而在些人中又以五人為首。

一人神俊異常,白衣背劍,所背為巨劍。

一人先前還是喪服,待與男子道別,破空離開時已然是金黃華服,舉止優雅,談吐富貴。

唯一一位女仙子,雖也白衣,卻腳踩一雙水盈細涓藍鞋,肌膚雪白,高潔無瑕。

一人中規中矩,身著喪服,很平淡,但卻往往最不好惹。

一人身材高大,花甲年紀的老者,氣息雄渾,底蘊凝練。此人便是沈佳依跟著的那位老者。

十幾人陸續道別離開,沈佳依沒有跟隨那位老者離開,直到最後一人離開時,龍長空才明白這其實是一場吊唁。

等到十幾人都離開後,又一道聲音響起,“請各位朋友以竹笛一同吹奏一曲《竹泉流觴》,由清客領銜。”

龍長空頓時有些傻眼,其他一些人也都在猜測這許久未曾出現的清客笛落在了誰手裏。

剩下的三十幾位神仙中人,圍繞竹屋排好一個半圓,龍長空硬著頭皮獨自一人站在隊列最前。

其他人見此都有些出乎意料,卻沒有一個人驚訝得發出聲音,也許是對萬竹林一種獨有的尊敬。

一些年齡較老,修為較高的萬竹林的朋友先前還想著龍長空三人居然敢在最後時刻姍姍來遲,原來是有清客的身份。

將清客笛舉至唇間的龍長空很是慌亂,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龍長空心湖間響起,“放鬆身體,跟著我的音律吹奏。”

是那位說出“閉門謝客”的男子,此時他正依靠在一排竹子上,邊望著竹屋邊給龍長空傳音。

龍長空心湖間開始響起嫋嫋竹笛聲,聲若千萬勁竹搖擺風中,龍長空緊跟而上開始吹奏,其他人的竹笛聲也開始響徹。

龍長空閉上眼睛。

笛音又在不知不覺中變為山腳的蟬鳴蛙嘈,忽而又好像雲霧翻滾聲,一眨眼又似村頭楊柳葉飄散之聲,一會後卻又仿佛是那早春冰層崩裂聲。

最後,一聲雨後屋簷雨水滴落淺窪的叮咚聲使龍長空驟然頓悟。

嘴中所吹笛聲已然不得知,腦海中開始走馬觀花般浮現出一幅幅畫麵。

有初到清源宗時,避月閣梧桐樹下,細雨纏綿聲。

有巴邑郡北部鑫源江,江水激蕩拍岸聲。

有瀟儀郡鍾鼓泮,河水江水暗流湧動聲。

有三山桃林,雷雨驟下,卻不得近身仙子,使得雨聲伴琴聲。

有大奉王朝,不知名碧山,夜宿失眠,大雨滂沱聲。

最後有望竹瀑,水滴石上的瀑流聲以及滴水聲。

轉瞬間,先前所吹奏笛聲中,龍長空幡然醒悟。

山腳蟬鳴蛙嘈聲伴有小溪蜿蜒過石聲。

雲霧翻滾時,有大雨將至,雨滴水珠與雲海間雀躍聲。

村頭楊柳飄落入井中,既有暗流緩逝之微聲,又有老漢打水聲。

早春冰層裂,春水驟蘇醒,叮叮咚咚去,窺得萬滴水。

意猶未盡,龍長空心湖間又響起泉水嘀咚聲。

《竹泉流觴》曲最後,龍長空不知畫龍點睛還是畫蛇添足,加上了竹林溪澗靜過聲。

曲罷,龍長空依舊閉眼,大道頓悟。他不知道的是,他周身異象驟生,氣象巍峨,先前所有畫麵,聲音,一一顯化。

彙聚最後,似要幻化為一幅千萬蛟龍齊怒吼的半真半假畫卷,其中的藍金色真龍欲要衝破此方萬竹林禁製,直衝雲霄。

當龍長空“畫蛇添足”出那竹林溪澗聲後,那位身為萬竹林唯一主人的男子便已然眼神溫和,回憶起了與屋中“安眠”女子以往的美好。

猶自記得,當年她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曲《竹泉流觴》,可隨著吹奏此曲必不可少的清客笛第一次流失,便已然失了原先的意味。特別是最後的畫龍點睛之筆,更是從來無人有過。

到最近幾位清客的吹奏,也都不盡人意,所以萬竹林或者說那位病逝女子放任清客笛流落,希冀著有人可以得其真意再聞一曲《竹泉流觴》。

現如今她的願望可以說是實現了,隻是,斯人已逝……

男子溫柔注視竹屋,仿佛那位女子從來沒有離開,一直在那等著他,做飯,吹笛,栽竹,閑話家常,竹筒杯酒,恩愛永不逝……

男子無聲道:“丫頭,還記得我每次起萬竹時,你都埋怨我不愛惜竹子,可是每次都是你歡欣雀躍得最開心,讓我陪你看最後一次,好嗎……”。

真龍欲飛天震懾九霄,男子輕聲言語起字。

萬竹林中一萬棵年歲最為久遠最為靈氣的竹子,破土而出,直插雲霄,於碧空處交織,遮天蔽日,鎮壓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