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星浩甚至沒有來得及看婢女眼神中那抹釋然,便轉身與嚴備推卸責任,“我延誤案子,都是被這個婢女所脅迫,我可是朝廷命官怎會是我自己的意願。現如今她已伏誅,這事情隻能說是她的過錯。”
心知如此也不一定成事的言星浩湊近嚴備身旁,壓低聲音說道:“我可為布袋子先生作證,不隻是朝廷那裏還有大皇子那裏,隻要他能殺了那位趙霖盾。”
趙霖盾便是高瘦男子了,一位剛剛踏入分化境的修士,大皇子的手下。
早早便知道會如此的嚴備沒有理睬言星浩,隻是看了眼那位綠盈,相起來太子陳克和他說過的話。
當時陳克算完了一切之後,說道:“當大局已定,布袋子需要一個人為他在大哥那繼續遮掩下去,而這個人隻能是言星浩。不管大哥那裏之後對布袋子的猜疑有多少,但至於要在表麵上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正因如此,言星浩才能從嚴備手中掙脫那一下。哪怕陳克看錯了言星浩的為人,但黑衣劍客已然到來,憑一個綠盈護不住他言星浩的。
這就是真正的算無遺策。
城門處,大戰一場滿身鮮血,斜背著的布袋子卻毫發無損的布袋子抱著趙霖盾的屍體緩緩步入城中。
嚴備上前接應,布袋子說道:“我要帶他回故鄉安葬,言星浩那裏應該不用多說什麼,他是個聰明人。至於那位婢女,就葬在城外吧。”
嚴備隻是回道:“好。”
不敢多說什麼,不是布袋子修為比他高,算計比他周密,是因為布袋子與趙霖盾是朋友……
布袋子抱屍出城,風吹拂過城門路上的沙粒,幾片枯黃樹葉飄落,映襯得那默然傷心,身不由己的布袋子格外淒涼。
嚴備派人將綠盈的屍體安葬在城郊,再次整頓隊伍,帶上高家興,押送案犯洪鳴回京。
精神有些恍惚的言星浩呆立許久之後,遙望一眼城外禁軍搬運綠盈屍體離開的方向,最後轉身回府寫信彙報情況給陳康……
———————————————
天銀王朝,馮野郡,銅瑤湖畔,一身道士長袍的李有湖安靜望著湖中一葉扁舟上的美婦人。
婦人正在垂釣,湖的另一端是那青山,青山之上有一屋,屋內有李有湖結交的一個朋友正在呼呼大睡。
李有湖所處湖畔不遠處,一襲黑衣魁梧身影緩緩而至。
李有湖笑道:“終於來了嗎?”
湖東岸一處耕田上,一位老農起身遙望一眼,想了一下,便繼續勞作。
青山之上的屋子裏,躺床上睡覺的少年睜眼又閉眼。
湖心孤舟上的美婦人,輕聲埋怨道:“可別嚇跑了我的魚兒。”
李有湖轉身麵對氣勢洶洶的一襲黑衣,摘下手鐲,隨手一丟。青山半隱,碧湖熒亮,水運浩然,傲立其中的李有湖笑道:“湖名銅瑤,山名君眉,青山未悟,待客不周,多多包涵。”
鬆原國,小國一個,被龔雪王朝壓得喘不過氣,正是謝絕緣扮豬吃老虎時對龍長空所說的在此除魔衛道有了點名聲。
鬆原國遠離龔雪王朝的一處邊境,雖然比不上龍長空卻也算看過人間百態的王故遠哼著小曲,走在鬆原國的荒涼道路上。
一處雜草叢生的山丘上聳動了一下,王故遠停下腳步,朗聲道:“你說你是何必呢?來送人頭?你還是自己出來吧,我保證不傷害你。畢竟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雖然也不一定但是等下你趴地上求我別殺你一定會這樣說,所以我就幫你先說了。欸,你說你要是一個大美女,那你就出來我保證不動手,沒準咱倆還能冰釋前嫌,把臂言歡呢,你說是吧。”
當王故遠還在思考把臂言歡是不是用錯了的時候,那處雜草盤桓的山丘處,竄出了一隻灰色的兔子。
王故遠瞬間傻眼了,下一瞬,他驟然拔劍劈向右手方,不料卻是將一截枯木頭一斬為二。
背對著身後一襲黑衣的王故遠笑道:“金玉,有人瞧不上你呢。哦,不對,他們還不知道呢。”
一把金色飛劍飛刺向王故遠身後的黑衣人。
天銀王朝,巴邑郡郡城,那處龍長空關顧過的名為“若香遠不負君”的飯店。
飯店早於半年前倒閉了,不久卻被一位少年出資收購了,將原本掌勺的大廚以及兩三位打下手的小廝給開除了。換上一位五旬的絡腮胡廚師,姓周,人人喊他周師傅,周師傅脾氣不太好,做出的菜卻已然遠近聞名。
收購飯店的少年不知為何沒有更改飯店的名稱,那個名字便沿用了下來。
少年店主不常在店裏,似乎他還有其他的產業,經常奔走各地,隻有偶爾閑暇才會到店裏看看。
今天店裏客人很多,有一位老人點了兩個小菜一壺小酒,占了一張桌子,卻不願與人拚桌,而且還喝得慢慢悠悠。這人旁邊照應客人的小廝很不耐,但老人是從飯店重新開業就一直關顧的老主顧,不好趕人。
在客人熙熙攘攘,進進出出時,一位少年邁步而入,那位眼尖的小廝一眼就看出是店主回來,趕忙跑過去點頭哈腰,詢問店主是否累了,要不要喝酒或是喝茶之類。
少年與小廝微笑言語,忽然,少年一把推開小廝,自己也借勢後仰,躲過了一道淩厲劍氣。
一位身披蓑衣的男人單手持劍,直勾勾盯著少年,瞧不見男人的模樣,卻可看見眼眶透露出的那抹鋒利。
店中客人四散而逃,小廝驚慌失措躲在少年身後。
那位喝酒的老人放下酒杯,起身撿起一顆花生米放入嘴中,一步步走向那位蓑衣劍修。
老人挑釁道:“我商家的子弟,雖然在清源宗修行過,可也輪不到你來教訓。”
蓑衣劍修語氣冷漠道:“剛陽境武者,可護不住這小子。”
老人擰了擰拳頭,扭了扭脖子,起身而上一拳砸下時說道:“誰跟你說是剛陽了,老子是磐石!”
旁邊出身商家卻去清源宗修行過的外門弟子範喆一臉黑線,低聲道:“鍾爺爺還是這麼彪悍。”
天銀王朝,蓬白郡,素有霜都之稱的江洋城,城中一處陰暗巷子深處,一位經常眉眼慈祥的老道人正臉色凝重。
巷子的灰色牆壁下有一具口鼻皆是血的少年屍體,不遠處一灘渾濁的積水已然有其血液融入。
少年正是清源宗外門弟子之一,如果龍長空在此可能會發現少年曾和自己一同打掃過藏書閣,至於名字,當時都不知,更何況如今?至此,清源宗弟子除開陳克便隻有十九人了。
老道人慕容雎沒有穿著道袍,穿著一身儒士的衣服,仔細檢查了一遍周圍與少年的屍體。
最後慕容雎離開巷子,立即有兩人進入巷子將少年的屍體抬走,安排後事。
慕容雎想起一事,右手輕抬,一位剛剛全身隱藏在陰暗的人默默站立在慕容雎身旁。
慕容雎問道:“祁堯郡那個女娃如何了?”
那人的聲音讓人分辨不出雌雄,“如果你是拿她當誘餌,我一定竭盡全力,如果隻是單純為了護住她,恕難從命。”
慕容雎感慨道:“難得你願意說這麼多話,可惜我還是沒發那樣做。”
那人默認無語。
慕容雎揮了揮手,道:“算了,你是家族的人與宗門無關,你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那人雖有立即起身去往祁堯郡解救少女的想法,卻在瞬間便打消,下一刻便默認消失在黑暗中。
天銀王朝,京城外,瑤雲船渡口回鶻山山腳下,一處以販賣遮陽傘的青雲齋,容貌絕美的林冰芍表麵上打量一把描繪風雨中飄搖雲雀的油紙傘,暗地仔細觀察周圍的人。
等到那位死裏逃生過一次的清源宗外門女弟子離開青雲齋,林冰芍緊跟著出去。
盯梢許久的林冰芍未曾發現絲毫異象。
這裏的平靜,可能是另一處的腥風血雨所造就的。
天銀王朝,赤霄郡,距離南佑關不過百裏的南嶽崛山。
崛山半山腰處的淘濁亭,南嶽山神許多憂站在亭中央,旁邊的座位上滿身血跡的楚餘摘下腰間淡綠色酒壺豪飲一口。
楚餘喝完酒,看了眼山下景色,極為怡人,再看了眼身旁的仙氣十足的許山神,有點礙眼。
先前一場殘酷大戰,許山神可是從頭到尾袖手旁觀,最後臨了再出來說些不痛不癢的話。許多憂被楚餘一看,心中有些慌亂,不過最後楚餘也沒有說什麼。各有各的算法,人家讓你在家門口大打出手事後沒有說什麼陰陽怪氣的話就知足了。
先前,一行五人聞名來此遊曆南嶽,都是清源宗弟子,三男兩女。剛剛爬山賞景,詩詞唱喝沒多久,便被一夥人圍殺。幸好,楚餘帶著人在旁邊,隨時等候,加上楚餘十一人,另外十人是李颯派來的,曾經都是葉塵宗門的人。
最後,十人全死,楚餘受傷,就這樣,五位弟子還有一人死亡,一人斷絕修行之路!
到現在楚餘還有些怒氣,他媽的,對麵有一位凝練劍修,一位逆輪境兵家修士,加上其他那些小魚小蝦一共十五人。
最後還是那個叫李單的李胖子,姍姍來遲,救下自己和三個半弟子,那位大道斷絕的隻能算半個。
幸好最後把那十五個狗崽子都給宰了,不然楚餘現在能從他李胖子身上刮下二兩肉下來!
楚餘罵完娘後,四道身影從山下來到這淘濁亭,四人一同對楚餘打了個道門稽首,同時說道:“多些楚長老。”
先前還怒氣衝衝的楚餘,這會忙道:“孩子們,別這樣,你們這樣讓我覺得是在罵我。是我楚餘沒用,護不住你們全部人。”
楚餘頓了一下,說道:“劉組是好樣的,你們也是。”
那位身死的弟子名劉組,大道斷絕的弟子名唐文,受傷也不輕的最後一名男弟子名白萬轍,剩下的是兩名女弟子,一個紅燭,一個金雅,除了心驚肉跳之外,毫發無傷。
資質最高修為也最高的劉組率先赴死,唐文緊隨其後,之後白萬轍對比自己修為更高的金雅說道,給我個麵子讓我先,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