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出走(1 / 3)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第一次見到懷景,他胖得身上的衣服隨時有可能被鼓鼓的贅肉撐破,滿身酒味,滿臉脂粉。他那時還極豪爽地用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拍得我肩骨幾乎碎掉,極豪爽地大聲說:“以後咱就是兄弟了!什麼時候想喝酒想樂嗬了就來找我,兄弟我奉陪到底!”

我被他嚇到,之後一直敬而遠之,沒有再見過他。

想不到幾個月不見,他居然脫胎換骨,變了個人。

但是我隨即想到,也許他不是變了,而是——那個時候我見到的懷景,根本就是在演戲。

現在他很客氣地跟我打招呼,聲音渾厚低沉,帶著成熟的男子才會有的沉著穩重:“三皇兄,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招呼打過,我頓時手足無措。

所有的迷霧,所有的不解,在瞬間連成一條清楚地線。

我喃喃地說:“我……送叔聞回來……先告辭了……”

崔叔聞看著我,神色如常,隻是兩條濃眉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些:“多謝王爺。王爺慢走。”

懷景送我到門口,壓低聲音:“三皇兄一路舟車勞頓,快些歇下吧。”

我暈乎乎地出了他們的房門,又給何昭攙著,暈乎乎地回了自己的房間。何昭小心翼翼地問:“王爺,可是身上不舒服?”我擺擺手,兩臂一張,在床上躺成一個“大”字:“我就是有點累,想睡一覺。你先找人換班,去吃晚飯吧。無論誰來,都不見。”他說聲“是”就退了出去。門很輕地關上,我隻覺自己心裏開了一道口子,血像瀑布那樣噴湧出來,傾瀉一地。

崔叔聞……真正要扶持的人,是懷景……

崔叔聞說過的話,一下子都回到耳邊。

在我第一次,情不自禁地……想要和他親熱的時候,他說——

“本公子非善類,這輩子還不知道要招惹多少狂蜂浪蝶花花草草,千萬不要太認真……不然你會很慘。”

我問他,拉攏萬遠川是不是為了保護我,他說——“王爺你要是真的這樣想……下官隻能說王爺你實在是太過自戀,太過自以為是了……下官確實是覺得王爺你手中無錢無權無兵無馬,才想要另攀高枝的……”

那個時候,我居然以為,他這是在賭氣,或者——或者是因為不好意思承認……

還有剛才,剛才他說——

“我隨口說句話騙你有什麼難的?我隻是不想你日後傷心罷了。”

“現在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有沒有為人君的樣子?”

仿佛掉進了一個冰窟窿裏,從指尖,到腳尖,再到頭頂,一寸一寸,變得僵硬冰冷。

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我在一廂情願。

那一次,我說他一定是喜歡我的,不然他不會讓我對他……那樣……

他說——

“換了別人也是可以的。誰說這種事情一定要喜歡才可以做的?”

今天我死活逼他,才逼出來一句含糊不清的“我……你”——

那中間的字,現在回想,無論如何都不會是我最想聽的。

哪怕有那麼多的時間在一起,哪怕有過那麼多的溫存,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也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一回事。

懷景呢?他們是什麼時候走得那麼近的?是我們剛到離京的時候?他殿試中了狀元之後?我被父皇認回,在皇宮裏麵住了一個半月那時候?應該不會再晚了……

現在回頭想想,那次我去飛仙樓抓他回家,發現他其實是在和什麼人見麵……

見的應該就是懷景吧?

一個酒色王爺,一個風流狀元,在飛仙樓一起喝酒,簡直就是天經地義!

還有,我派了府裏的侍衛出來要保護他,結果父皇說——“自然有人護他周全。”我想當然地以為父皇是派了宮裏的侍衛保護他,其實這個“有人”,是懷景吧?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心頭像是被毒蛇的牙齒深深咬了進去,痛裏還帶著想毀滅一切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