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蘇掌櫃的開口如實告知,宗妙紋便搶在他前麵,雲淡風輕地問詢了出口:“可是因方才那店夥計所說的惡丐?惡劣的流民嗎,為何你一個生意人會和他們結下梁子,為其所困?”
“你是如何知道的?”
蘇長奮眉頭一跳,驚詫地看著眼前淡淡微笑的灰衣男子,反應過來又發覺自己的失態,於是尷尬摸了摸後脖頸,局促不安地搓磨著自己的手。
“嗬嗬……不過倪兄台你放心,隻是您有身份玉符,再怎麼不濟也總歸是位貴人了,又武藝高強,小弟隻是希望如果鄙人這裏實在出了什麼問題您能稍微照拂一二……絕無其他奢望了。”蘇長奮甚至沒有發現,不自覺中他就使用了敬稱。
“坐下來說話吧,我有很多事還需要向蘇掌櫃的請教。”略感無奈,宗妙紋隻好反客為主,先找了個還算視野明亮的地方坐下。
“好,過會兒五郎回來了,倪兄你可以先和他聊,我去做好早餐再回來慢慢說,五郎他在本地混的還不算差,興許知道些我也不那麼清楚的消息,像附近的家長裏短,他應該比我更清楚。”
“家長裏短倒也不必……”
蘇長奮一拍腦門,略為懊惱地道:“您瞧我,像倪兄這樣看起來就是要做大事的人,哪裏是會關心家長裏短那點破事的人。”
“蘇掌櫃言重了。”
而此同時,小抹茶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我先整理雲劫傳過來的資料了,你自己慢慢言輕言重家長裏短吧,不必掛記我。”
的確,來完成任務又不是來過二人世界的。宗妙紋略有些遺憾地收回心思,他微沉了眉眼,不過片刻的沉吟,胸中便已有了對今後構想的雛形,隻待詳知這世界的情形,一一籌謀。
“實不相瞞,蘇掌櫃的,在下乃是山中隱士,算到將來天下將遇一劫,故下山來尋特定之人,助其化解此次劫難,但初從山上下來,對如今世道都不甚了解,有太多東西需要探聽了,所以還要多多勞煩蘇掌櫃的。”
睜眼胡謅,於他張口就來。隻見宗妙紋麵帶神秘的微笑,蘇長奮不由咽了口口水,心下更為忐忑和緊張。
從山上下來?
此處還有哪個山?洮水郡一帶,唯獨有個響徹天下的雲洮聖山!據說是曆代風雲人物歸隱之地,沒想到竟還會有人從山上走下來!
此事絕不簡單……
可說不定,也是他蘇長奮這十幾年來人生裏,初次的轉折機會!此人既是山中高士,指不定會有什麼超於凡人的指教和見地!
“倪兄台可曾聽聞過江湖上的血雨腥風?本來我們平民百姓家是招惹不上這等事的,隻是如今世道亂了。”
隻聽蘇長奮低低歎息了一聲,那歎息仿佛發源自內心深處,有什麼極為沉重的東西,壓在他心頭多年,壓得他隻能這一隅無人理會的縫隙間苟且喘息。
“都是因為紅衣教和端坐於朝堂上的那暴君,自打三年前,崇隆皇帝登基,百姓縱使在豐年也每一天日子不提心吊膽,橫征暴斂,嗜虐成性,他所犯下的暴行卻無人能製止,朝中官員們也是人人自危,若那暴君不順心,一人犯罪,株連九族也是常有之事……且不論今朝,縱觀我千古青史上,也從未見此等殘虐之君,那可真是王朝的災禍,我等平頭百姓的大不幸,聽說我蘇家還曾仰賴過先帝的恩德。”
“好在洮水郡算是地域偏遠,那暴君大抵是不屑一顧的,若是在京都談論此等話題,萬一被誰舉報了,那可是殺頭之罪。”
蘇長奮撇了撇嘴,說到這裏,似乎頗有怨詞:“若不是那暴君,也不會有紅衣教如今的壯大,我當年離家遠行也就不會流落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