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妙紋道:“我的確是年長一些,但這蘇掌櫃,要是不妨事,我可否向你打探一些事?我初來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難免多出波折。”
“自是不妨事,你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吃早飯的時候聊,隻是……倪兄你扛著的這位?”蘇長奮的目光禁不住地往灰衣人的肩上瞟,內心忐忑。
“哦,的確是容易招人誤會,這是我在郊外恰巧碰上的,我見這人隻是受了些皮外傷,還有救就順道撿回來了,蘇掌櫃隨便找兩間客房安排一下就好,我這就先付了銀錢。”宗妙紋輕輕頷首。
之所以沒有大手一揮,要兩間上好的客房,純粹是因為租住不起。
他隨手順走的那些銀錢,加起來也隻有三兩銀,和一把碎銀,如果不需要考慮衣食住行,才能算比先前他在大梁位麵時闊綽些。
“一天一貫錢,不收倪兄你門房鑰匙的押金了,這年頭大家都不好過,我在這邊先給你登記一下。”
蘇長奮慢吞吞取出登記簿,一邊招呼著店夥計將昏迷不醒的傷者先背到客房安頓,他看著自家店夥計陳五郎吃力地背著傷者上樓,腦海裏總忍不住想著剛剛“倪真荀”說的話。
這人是從郊外被撿回來。隻需這簡潔明了的一句,就可以知道眼前這倪姓男子定然內力深厚,武功不凡,指不定來路不小。
眼前名為倪真荀的此人……
好似下凡而來的謫仙人,不屬塵煙裏。
明明衣著簡樸,穿一身看起來過分老舊的灰色長襯衣,卻還是有種飄飄若雲的氣度。
隻是不成體統的散著頭發,並且仔細看來,這襯衣的製式也老舊的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風潮了,也不知此人是從哪一帶過來的,或許是哪裏的道觀吧?
接過倪真荀手裏的幾塊碎銀,蘇長奮先仔細觀察了成色,再從櫃子裏翻找出戥子稱,測量了好一會兒,才抬起了頭繼續問詢:
“倪兄這些是都要用來住店?這些碎銀的重量將近一兩,折算成銅錢是十四貫又二十文錢,倪兄你要是長住小弟我就給一些優惠,算您二十天每日包兩餐。”
盡管這邊並不是緊靠郡中央的黃金地段,有點類似位於居民住宅區,但人流量也不算小,這麼大的優待實在誇張!
“多謝。”宗妙紋點點頭,“隻是我心裏仍有疑問,蘇掌櫃讓利出這樣多的優惠,也是因為年景不好?”
聞言,蘇長奮頓了一下,而後低下了頭去,像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樣子,可神情卻又有所猶豫。
隻此些微的細節,於宗妙紋而言,足以對這蘇掌櫃進行初步的判斷了。宗妙紋不由搖了搖頭,蘇長奮此人說自己出身經商世家大約是不假的,隻是照他的性格,也許並不適合從事行商這一行業。
不,如若這樣下定義,未免太過武斷。
缺乏在商業戰場上老油條身上的奸猾感。客氣到甚至有些拘謹,明顯是個與人打交道的經驗還不足的年輕人。
可不證明這蘇掌櫃的心底沒有自己的主見和打算,他看起來誠然是老實、溫和的,可性格隻是內心矛盾之下的外在表現。
身居這混亂的年代,敢招呼一個形跡可疑的江湖人士這樣進門,還似乎又算打算,這已經很不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