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畢,她的身影已然漸漸遠去,隻在宮院之外留下一抹愈淡的剪影。
院落中的屍體,伴著殷紅的血色,和著濃鬱的腥氣,映在元銘寒眼中,顯得愈發刺眼。
“靖仇,人真的會變嗎?”
“會。”靖仇仰頭望了望依舊的蒼穹,“又或許不會。”
“那麼兄弟之間的情誼呢?”元銘寒追問道。
“人的改變是來源於欲望,求不得,就會想方設法,為達目的而一點一點偏離本心。就像上天也無恒定,隻是礙著人心易變,反倒顯得不變了。“靖仇頓了一頓,又意味深長的道:“元銘吉是你的親生兄弟,可他卻背叛了你,那種失望與痛,不願相信,不停的逃避的感覺,我也經曆過。可原地不動,畢竟不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他變了,你就有義務重新帶他回到正道,空在此鬱鬱不振,不去阻止他,又會起到些什麼作用呢?銘寒,你可以的,至少你還有如煙,她會不計一切的幫助你,她永遠都不會背叛你,隻要你需要她,她就在。隻是有時人總是在意眼中見的,在意得不到的,卻忘記珍惜眼前人。”
元銘寒愣了一愣,“我……”
“自己體會吧。“靖仇穩穩的拍著元銘寒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一個能撐得起天下的人,不會參透不了這種淺顯的道理。”
“我會保護好王弟和如煙。”元銘寒扯出一絲堅定的微笑,執劍柄的手動了一動,“無論遇到什麼,我都不會放棄。”……
宮城之內,高聳的執旗台上,元銘吉背負雙手,淡然的看著眼前一片廝殺之景,聽著士兵臨死之前的痛苦號喊,兵刃刺入身體的悶響,血肉迸濺,他突然感到一種不自然的厭煩。
如煙自帶著軍隊與元銘吉的叛軍廝殺,兩方境況都是頗為慘烈。這些人,都是無辜的,為了保家衛國,替君主效力。而如今,他們卻因為為王者的一己私利,不辨偽善的葬送了自己,空付一腔熱血。如煙不由得悲慟得單膝跪地,白皙的臉頰上滿是對方的血漬,流淌下頦,愈發得明豔,妖嬈。
頭上忽然傳來兵刃格擋之聲,如煙忙得抬眼看去,正與元銘寒一雙眼睛對上。
“煙兒,來。”向如煙遞出一隻手,隨即而來的微笑,竟使如煙泛起一陣茫然。
尷尬的被他拉起,如煙頰上漸漸氤氳起層層紅暈,隻是礙於血跡的掩蓋,看得不太分明。
“公子……”
“這次換我來保護你……不要說,不要問。”元銘寒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十指相扣,握得更緊了些。
“他來了。”元銘吉冷笑一聲,提起手中的長劍,轉身走向下高台的梯子。
“二公子。”黑衣人忙攔了上去,“讓我和您一起去吧,元銘寒他……怕是有詐。”
“不必,我自有分寸。”元銘吉淡淡的向後瞥了一眼,孤零零的角落裏正安安靜靜的放倒著一隻麻袋,如果不仔細分辨,怕也是看不太清明。“這個人質給我看好,她才是我們最後的籌碼。”……
宮城四周豎立的杆杆西夏戰旗,迎著漸漸卷上的烏雲,呼號怒吼的疾風,繃得愈發的緊了,似弦上的箭,拉滿的弓,一觸即發。
映著淡紅的血色殘霧,空蕩的主戰場上,如今隻剩下了一雙剪影。元銘寒,元銘吉兩人各自執劍,心中卻都是不甘。
正邪自古便是不兩立。
他們都明白。
可已經選擇好了的路,便無法擦去。
靜默,還是靜默。
有什麼可以讓一對親生兄弟刀劍相向?
元銘寒找不出一個像樣的理由,元銘吉亦然。
“王弟,收手吧。”元銘寒頓了一頓,深邃的眸子望著對麵的元銘吉,神情中滿被痛心占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