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醫有斟酌,下藥依《本草》。死的醫不活,活的醫死了。自家姓盧,人道我一手好醫,都叫做賽盧醫……”
舞台上正演到了賽盧醫出場,要勒死蔡婆,正巧張驢兒父子遇上,將她救了下來。
街道上眾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兒,畢竟這是古往今來第一場戲,以前誰也沒見過故事性這麼強的表演。雖然樂府也有一定的故事性,但五個字能明白什麼,哪有這分了角色,每個人都有台詞口白的戲有趣兒。
即便在李牧的眼裏,這場“話劇”已經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但在百姓們看來,卻是開了眼,個個都聚精會神地看,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生怕錯過一句台詞。
二樓之上,李世民也早到了。其實骨子裏,李世民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今兒竇娥冤首演,他怎麼可能不來?不但他來了,長孫皇後也來了,李淵也帶著李有容來了,在旁邊的屋子裏頭。李孝恭也在,但他沒在樓上,而是在街上,他選了個離舞台最近的地兒,瞪著一雙牛眼盯著金晨,像是要把人給吃了似的。
李牧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臨時又讓三狗去采買了一些幹果蜜餞招待。他也樓上樓下地跑了好幾趟,都打了招呼。今能來的,都是捧場的,不能怠慢了。
李牧剛從李淵那兒回來,正巧到了這個劇情。李世民見了他,伸手點指他,道:“你子也忒心眼了些,誰要是惹了你,算是倒了八輩子黴,沒完沒了啊你。朕看了這台詞本,怎麼壞人都是山東人士,這要勒死蔡婆的姓盧,那個作惡的刺史也姓盧,你是故意惡心人吧?”
李牧怎能承認,趕緊擺手,道;“陛下不要汙蔑臣的清白啊,臣可是沒這麼想過。創作嘛,福靈心至,就是寫到這個人物的時候,忽然腦袋裏頭靈光一閃,就覺得他就得姓盧,念起來順口啊。要不姓李,隴西李氏,陛下您答應麼?”
李世民被噎了個結實,狠狠瞪了他一眼。王鷗就在旁邊,混賬這不是讓我出糗麼?
李牧看懂了李世民的眼神兒,卻也沒搭理,心裏暗道,王鷗是我的老婆,不讓你出糗,難道我自己出糗?死道友不死貧道,隻能是送你一句“srry”了。
不過,也不好得罪深了。李牧見李世民麵色尷尬,又把話給往回拉了點兒,道:“陛下,其實您是沒理解臣的良苦用心啊。”
“呿、”李世民撇撇嘴,道:“這有什麼良苦用心,你不過就是泄憤罷了。”
“沒有的事兒。”李牧正色道:“陛下,您可還記得臣過的關於“輿論”的事情麼?“
李世民回憶了一下,道:“大唐日報那會兒?跟這戲有什麼關係麼?”
“一樣都是輿論嘛。”李牧指了指窗外,百姓正義憤填膺,因為劇情剛好到了張驢兒父子到了蔡婆家,要強娶她們娘倆兒。方才還為張驢兒叫好的百姓們,此時紛紛開罵,聲音甚至蓋過了舞台上的聲音,要不是有人攔著,都得有人衝上舞台去打白鬧兒了。
李牧笑吟吟道:“陛下有何感想?同樣的觀眾,一刻鍾不到的時間,態度大不一樣。”
李世民想了想,道:“他們是因為劇情——”忽然李世民頓住,眉頭蹙起,道:“你故意把壞人的姓用了盧氏,地點設在齊州,是想讓百姓看過這部戲後,產生聯想,認為姓盧的不是好人,山東的官壞,進而讓他們的名聲受損,是這個意思麼?”
李牧點頭道:“正是此意!陛下曾過,朝廷對地方的控製薄弱,是因為百姓隻知門閥,而不知朝廷。臣雖然無力迅速扭轉百姓們的想法,但可以潛移默化,通過連載的,表演的戲劇,甚至傳唱的話本等等,讓百姓們接收訊息。百姓們大部分都沒有讀過書,甚至不識字,但他們能聽得懂故事,明白人情道理。總有一,他們會知道朝廷才是他們的依靠,陛下才是他們的希望,而這些門閥,無論他們姓什麼,他們都是自私自利之人——臣相信,隻要堅持下去,創作的人多起來,演戲的人躲起來,書的人多起來,早晚會達到目的的。”
李世民想了想,緩緩點頭,認可了李牧的道理,卻又輕笑,道:“你子的話,朕現在隻能信三分,這話許是你剛剛想起來糊弄朕的,不過沒關係,本就是看個熱鬧,有用更好,沒用也沒什麼,隻要壞人不姓李,朕就不管你。”
李牧笑道:“臣怎敢讓壞人姓李啊,臣不也是入了宗籍麼,壞人姓李,等於是自己罵自己,臣可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