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多方打聽,真臘王子得知了一個消息。逐鹿侯對‘種子’非常感興趣,他曾花費一千貫,在一個南越商人手中收購了一種名為“土豆”的種子,號稱可畝產數千斤。
這麼誇張的數字,真臘王子自然是不信的。不過這也給他提了個醒,他雖然沒有“土豆”,但他也有種子,稻種。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真臘王子決定以此做敲門磚,去見李牧碰碰運氣。不過,他對這個種子沒有抱多大信心,因為大唐也有稻,而且大唐的主食是麥和粟米,稻並不是主流食物,而且種稻,需要的條件要比種麥和粟等苛刻得多,逐鹿侯未必會喜歡。
但即便這樣,真臘王子也一定要去試一試,因為他等不起了。若再拖下去,真像鴻臚寺的主事的那樣,得兩個月之後才能見到大唐皇帝陛下,真臘也許——早已不複存在了。
……
李牧到家剛洗了手準備吃飯,門房趙有財便來報,有客來訪。敢在黃昏拜訪,李牧還當是多重要的人物,等他出來一看,竟然是一休這個光頭。他旁邊站著一個“矮矬醜”,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卑微到極點的臭味,李牧用腳指頭猜了一下,此人必定是倭國使團中的一個重要人物,嘴角往上勾了一下,並不搭理他,抬手摸了摸一休的光頭,道:“光頭,你倒是愛管大人的事情。不過我這個人,可是隻認錢,不怎麼講情麵的。就算你帶他來了,我也不想給你麵子——來呀,送客。”
犬上三田耜早就聽李牧的脾氣,翻臉就翻臉,脾氣上來了,誰也沒麵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趕緊拜倒在地:“倭國大使犬上三田耜拜見逐鹿侯,今日冒昧前來,還請侯爺恕罪!”
李牧回頭斜睨一眼,道:“大使太客氣了,現在到過年還有二十多,你提前拜年,也沒有賞錢。還是該去哪去哪,別在我這兒礙眼——滾。”
犬上三田耜漲紅了臉,張了張嘴,想要什麼,都不出來了。李牧的一個滾,仿佛在他嘴裏塞了一坨屎,已經把他的話給堵死了。
“逐鹿侯!”
一休忽然開口,李牧停下腳步,回頭凝眉看著他,道:“光頭,我對你的印象確實挺不錯。但也僅限於不錯而已,你是個孩子,最好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不然,你給我留下的那點好印象,也就就沒有了。”
一休仰頭看著李牧,一雙眼睛明亮:“我隻是不明白,為何我們禮數周到,您卻要惡語相向呢?我聽師傅,朝上國是禮儀之邦,可是為何我們來到長安後,上國卻處處失禮。我很不明白,還請侯爺解惑。”
犬上三田耜嚇得臉色都綠了,趕緊捂住一休的嘴巴,驚恐地伏在地上:“孩子胡言亂語,請侯爺恕罪……恕罪……”
“哈哈哈……”看到這兩個倭國人截然不同的反應,李牧忽然笑了起來。他指了指椅子,道:“正好今日得空,我便跟你道道,那個什麼‘犬’,你在旁邊聽聽也無妨。”
犬上三田耜趕忙道:“多謝侯爺,多謝侯爺!”
一休並不坐,仍然站在李牧麵前,等待他的回答。李牧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解和埋怨,這種感覺他能夠理解。當一個人,對一件事或者一個地方,充滿了童話般的幻想,而實際與他的幻想嚴重不符時,大致就是這種感覺了。
“一休,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請您問。”
“你我本不相識,我也沒有允許你來我家做客,但你還是來了。你聽我待客禮貌,便也想我待你禮貌。可我不認得你,你我之間也不是朋友,我為何要禮遇與你?”
“唔……”一休答不上來,但他畢竟是個聰明的孩子,眼珠一轉,道:“可是《論語》中,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這話沒錯,有‘朋’自遠方來。倭國與大唐,從未有過來往,何談‘朋’字?”李牧冷聲道:“你們對於大唐來,並非‘朋’,也非‘客’,你們是不告而來,不請自來。可知我大唐皇帝陛下為何不願見你們?若我記得不錯,前朝隋煬帝時,倭國大使曾言,倭國王乃是‘日出之處子’,稱前隋煬帝為‘日落之處子’,口氣何其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