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不慌不忙,笑著反問:“老孔,你能給我舉出一個例子,一代開國之主,或者是中興之主,誰開國或者中興,是老師教出來的?”
孔穎達被懟得啞口無言,李世民則若有所思。
李牧繼續道:“陛下,請恕臣罪。太子和越王都是皇後嫡出,日後若皇位有相爭,必在二者之間。今日臣問出的結果很好,越王無此念。但即便有念頭,臣也以為無妨。越王有此念,太子就需要更加努力。他是太子,得獨厚。陛下心意屬之,百官萬民心意屬之,順理成章。若他真的被越王奪去了皇位,那隻能明一件事,太子不如越王多矣。若太子真的不如越王多矣,他就沒有資格做太子。李唐的江山,也不能交給一個不夠優秀的皇子手中!”
此言振聾發聵,孔穎達聽得冷汗淋漓,但他卻不敢言語,因為他若反對,就等於在打李世民的臉,李世民的皇位,不就是搶來的麼?
但他是太子的老師,又不得不言,咬著後槽牙道:“陛下,請喝止逐鹿侯,他大逆不道了!”
李世民冷著臉,道:“讓他繼續。”
“陛下——”
“李牧,你!”
李牧看向孔穎達,道:“老孔,我知道我在什麼。我來問你,若太子不如越王多矣。你保,就能保得住了?一個廢物,無論怎麼保,都是廢物,不是被兄弟搶走皇位,也要被其他人搶走,這是注定的事情,古往今來皆如此。所以我的意思,是要告訴太子,身為太子,不是所謂命所歸。皇帝才是命所歸,太子更多的是一種責任。你的父皇終會老去,而你會加冕為帝。你有什麼能力,配得上你的父皇給予你的萬裏河山,你又有什麼能力,配得上百官萬民的愛戴,你又有什麼能力,可使得萬邦敬仰來朝,開疆拓土?”
“靠清談?靠美文?靠詩詞歌賦錦繡文章?”
“國中若有大將,而作為太子,未來帝王的你,能否壓住大將為你效命?若你不能,安知大將不會騎兵造反黃袍加身?你的父皇留給你的臣子,你又能否鎮得住?若你鎮不住,大權歸於宰輔外戚之手,你隻能做一個皇宮裏的皇帝,這就是李唐江山的歸宿嗎?”
李承乾冷汗淋漓,他終究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這些話對他來,確實有些早了。
李牧看向李世民,道:“陛下剛,如今朝堂上,不缺太子這號大將軍。是,臣也承認,我大唐文武群臣,皆出色之輩。但臣想問陛下一句,這些人心服陛下,心服太子乎?他們全心全意侍奉陛下,任憑驅使,日後也能任憑太子驅使乎?”
“陛下為何不語?因為您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臣可以斷言,若太子的能力不夠,他日就算是國舅,也不是可以盡信之人!”
李世民嘴唇輕顫,喃喃道:“輔機,輔機他——應該不會、”
李牧笑了,道:“臣非構陷國舅,隻是隨口一,信或不信,陛下自有判斷。”隨即繼續道:“文武兼備,心向往之,但實在太難。太子資一般,隻能二者取一。他好武,若讓臣來抉擇,臣會選擇支持太子從武。而且在臣看來,太子從武,正好合適。”
“若太子從文,武將造反,太子有將不懂使用,或朝中根本無將,就會無計可施。而若太子從文,又會與文臣走得太近,疏遠與武將的關係。自古以來,文臣造反十敗其九,而武將造反,或還能成。就是因為,兵,乃是國之利器,利器假於人手,終不是長久之計。陛下若不是一位馳騁沙場之大將,今日的皇位,輪得到陛下嗎?”
此言誅心,孔穎達已經不敢話了,而李世民也怔然不會言語了。再看李承乾和李泰,則已經徹底懵掉了。
話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能停了。李牧深呼吸了一下,繼續道:“太子學武,需重其德。以德行,製約從武而帶來的暴虐之心。便如陛下一樣,漲胸懷,能容人,方能有一番成就。至於最後結果如何,還是聽由命。因為太子到底有幾分能力,得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