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終於把賓客都送走了。上人間頓時冷清了下來,服務員們合上了閘板,開始清理桌上的殘羹剩菜。李牧吩咐護衛好生巡視,又乘坐升降機來到了五樓。
五樓的情景,與他離開時一般無二,隻是娜紮和李淵的眼睛都有些紅,看樣子是哭了一場了。李牧大概能猜到李淵會跟娜紮什麼,無非是關於李建成的事情。在娜紮離開長安的時候,應該已經記事了。而且從她一直帶著李建成刻的玉牌來看,她對這個父親,未必沒有感情,多半是愛恨交織。但是親情畢竟割舍不斷,李淵提起來,哭一場也是正常。
李淵就更正常了,他對李建成一直心存愧疚,而且從他提起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往事態度中看,他對李建成是非常滿意的,無論是立國前後的貢獻,還是父子之間的個人情感,不能不在李世民之下,而是定在李世民之上。
李牧也能夠理解,畢竟李建成比李世民大了十歲,李淵有自立之心時,李世民恐怕隻有十二三歲,還是一個孩子。他能夠與之謀劃的人,唯有李建成一人而已。而後大唐立國,四處反王割據,李淵寧願讓李世民四處征戰,也舍不得太子離開長安,也可見在他心中,李建成的分量是要超過李世民的。
而且今日,李淵如此堅定地表態,要保娜紮的性命,也足見他對李建成的歉疚。
隻是這件事,太難辦了。
李淵見李牧來了,對陳公公道:“先帶這孩子去安歇,就在這五樓尋個房間,不要離我太遠。我與逐鹿侯有話,不用你伺候。”
這等涉密的事情,陳公公巴不得躲得遠遠的,趕緊應了一聲,帶娜紮離開了。李淵對李牧示意了一下,李牧坐在了他剛坐過的錦墩上。
“這孩子的命太苦了,我得保她。”
李牧沒有言語。
“她是建成唯一的後人,我得保她。”
李牧終於開口,歎道:“太上皇不必跟臣解釋,臣能夠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太上皇需知,今的事情是瞞不住的。樓下的護衛全部來自宮裏,不用臣,太上皇也應知道,必有陛下的眼線。恐怕現在就有消息傳入宮中了,若非陛下醉了,現在娜紮還能不能在這裏都不一定。明日明,宮中必有反應。”
頓了一下,李牧又道:“這件事非同尋常,陛下恐怕……”
李牧沒把話得太明,但是李淵豈能不懂。他歎了口氣,苦笑道:“這便是家親情啊,淡薄至此……李牧,你相信嗎?其實很多事情,世民也不想做,但他騎虎難下,他不得不做,否則他便無法向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交代。都帝王富有下,但真正如此嗎?帝王,也不得自由啊!”
李牧點點頭,深有同感。不別的,就前兩日的事情,李世民恨死了魏征,但又把他怎麼樣了?當皇帝,哪有那麼隨心所欲,魏征就算是令人作嘔,但隻要他還有利用的價值,就得讓他在朝堂上,哪裏來的自由。
“我還記得,那日世民身穿鎧甲,滿身血汙地出現在我麵前。他跪在地上,哭著對我,建成和元吉要殺他,他不得已,把他們殺了。他把手裏的劍遞給我,讓我殺了他……你可知,當時我身邊的禁軍足有三千人,而世民身邊不足五百,我若殺他,他反抗不了。”
“臣相信、”李牧遲疑了一下,道:“但如今時過境遷,太上皇若以此要這個人情,恐怕還是不成。”
“不、我不是要他的人情。”李淵搖搖頭,道:“我隻是感慨,這家的親情,到底有幾分真!”
“你等在此處,我去拿一樣東西。”李淵著,從胡椅上起來。李牧看著他進了一個屋子,不多時,李淵拿著一個卷軸出來了。他把卷軸交到李牧手裏,道:“明日你進宮一趟,如實告訴他,不要有任何隱瞞。再把這個交給世民,你對他,這樣東西是娜紮帶來的,現在獻給他,乞求活命。你再對他,我如今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想要一個普通的,承歡膝下的孫女伺候在身邊,他若心裏有我這個父親,還把我當成父親,在我活著的時候,就不要再向親族舉起屠刀,等我死了,一切隨他,我看不見,也就罷了。”
李牧正要話,忽然腦海中浮現出的信息,讓他怔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