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怡山,地宮。
回到了寢殿,舟梨刖一直將她摟著,仿佛,他一鬆手,她便消失了。
她朦朦朧朧中在他的懷裏睡著了。
昏沉之際,誰又在吟那《勿醉三水》。
勿醉勿醉,三生無水,以淚相還罷緣深。
醉也好,醒也罷,終歸一場浮華。
她勾唇,入了夢。
舟梨刖看著她的睡顏,坐了一晚。
她睡覺的樣子很像孩子,精巧的小鼻子微微翼動,粉唇微啟。
舟梨刖眼神複雜,蘊著霧色的迷迭,抬手伸去,輕撫著她白皙透紅的麵頰。
耳邊似乎響起那個幼嫩如銀鈴般的笑聲。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他淺笑,卻多出許些的淒然。
夜成朔輝,晃過。
日子過得挺快,尤其是在太怡山那種不見天日的日子,整天吃吃睡睡,仿若醉生夢死般的享受生活,過得更快了。
浮華坐在寢殿的榻椅上,身上蓋著狐被,室內燃著爐火,身心都是暖的,嘴裏含著甜梅,眼睛望著室內中央立著的梅樹。
準確地來說,應該是棵人工木雕的梅樹。
前幾日,她隻是無意地在舟梨刖麵前提了一下很想看梅花,再度醒來時,寢殿便多了棵木雕梅樹,樹枝上插著從外麵摘來的梅花,透著清冷的香氣,格外怡人。
她知道,這個足足有一人高的梅樹是舟梨刖一刀一刀地雕刻出來的,隻因她的一句話。
浮華側臥在榻椅上,手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裏一陣陣的酸澀。
有聲音在一遍遍地提醒她:“該離開了,你的孩子,甚至到你,都已經讓他放在了心上,計劃已經成功了,該離開了。”
可是,還有一個嬰兒般的聲音在哭喊:“娘親不要走,我想和爹爹在一起……”
浮華一陣頭疼,將嘴中的甜梅吐出來,坐直,愣了一下,抬頭望向不知何時進來的舟梨刖,他正在將新摘來的梅花插入木雕梅樹枝上。
他邊插邊道:“現在還未入冬,雖然太怡山終年有梅花,卻不如外麵的清香純正,等到了冬,我就去為你摘新鮮的梅花。”
他的聲音平平淡淡,聽在耳裏,比那梅花還要醉人。
“謝謝你。”浮華看著他輕輕呢喃,心裏的罪惡感越來越重。
他終於將手中的梅花插完,轉頭看著她,走了過去,坐在她的旁邊,將她的手執起:“我知道,你不喜歡太怡山,以後你喜歡什麼都對我說,我都會給你,你向往外麵的什麼,我便給你什麼。”
“我……”她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隻得一淺笑。
“你有害怕的東西麼?”他握緊她的小手。
舟梨刖的手修長卻布滿粗繭,一看便知是常年打鬥的痕跡。
浮華仰首疑惑地看著他,然後思索片刻:“害怕的東西?如果真說一樣出來的話,那便是性命之憂了。”
她感受到他手掌上的冰冷。
舟梨刖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淒涼:“那你是不是很害怕和我在一起。”
浮華搖搖頭,當然不是啦,如若害怕和你在一起,那還怎麼和辭離哥哥在一起……
“若是害怕,當初就不會來太怡山了,但是,如今卻挺珍惜這條爛命的。”她答。
當初為了辭離哥哥滿意,生死置之度外,如今,為了和辭離哥哥在一起,便要珍惜自己這一條命。
想想,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