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現世1(3 / 3)

方琮都是每日近午時來到庭居,把脈煎藥,沈倚風也看過不少醫書,對於醫術也多少了解一些,至少可以確定方琮所開的方子於真氣經脈都有益處,且喝藥、敷藥相結合,她一身內傷外傷愈合得也極快。

最初在榻上臥了幾日,待胸口氣血平定後,便可下榻走動了。

這日晴光正豔,閣外湖水粼粼,如同碎碎點點的蒼穹夜色星光,滑落墜入。她喝了藥後便恍恍惚惚地打量起掌心的銀華,許久未動功力,這印記的色彩也漸漸恢複,原先一片殷紅,如今也如天河盛光一般,澄澈流芳。

閣中原先置下了不少書籍珍玩,未曾移動,沈倚風忽然想起先前在凡界所創辦的一些生意,收入豐厚,主要還是為了收集情報,與其他勢力爭鬥。打開鎖在櫃中的信報,她指尖輕輕摩挲著,劃過墨跡朱印,輕輕笑了出來。

眸光不經意掠過,卻發覺了“九鳳堂”三字,她不禁吃驚,細細思索,也記不起何時與九鳳堂有了來往?即便是她不曾步入九鳳堂,這個殺手組織也是天下頂級,屈指可數的。

急忙抽了出來,逐字逐句地看過,漸漸地發覺實是詭異,這些分明是她在堂中之時的信訊。沈倚風蹙眉看著屋內設置,仍是舊時模樣,她緩步走至沉香雕爐前,打開爐蓋,輕輕一嗅,冷然笑道:“這幾年竟有人在此住過,這香料的味道……”和方琮身上的氣味完全吻合。

沈倚風收拾了信報,將那九鳳堂的密報輕輕印了指尖掐過的痕跡,很淡,卻能看得出,隨後將所有物件歸位後,啟門走至湖邊,望著湖麵沉思。

雖說這一切都指向方琮,可若真是湛隅手筆,以他心性,怎可能露出一絲破綻,縱使是陳設如一,可熏香氣味以及文書都已改動,他萬萬不可能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否則就是方琮大意,可那方琮,從談吐來看,決計不是簡單人物,自由貴氣雍容,少說也是世家子弟。

對方知曉她的疑心和戒心,如此布置,隻是為了讓她認為,此處無人居住,那麼方琮也與九鳳堂無半分幹係。而背後操縱著一切的,隻是湛隅。那人究竟是誰呢……

“沈姑娘怎出來了?”方琮清雅的身影出現,沐浴在一片暖華中,更顯長身玉立,俊美十分。

“方公子費心了,今日怎麼來的比往常要早呢。”沈倚風轉過身來,身後指尖微彈,半眯了眸,笑道。話語中有意無意的透露出驚訝,她心中彎唇冷笑,一番動作,透露出不自然,不管他是那一處的人,也定會尋個時機去查看。

“今日姑娘的傷要換個方子了。”方琮眼眸微微一沉。

“真是勞公子費心,嗯……不知公子今日可否賞個麵子,一同品一品茶?”沈倚風笑吟吟地繞了繞衣袖,“那邊恭敬不如從命了。”方琮輕輕笑道,笑容若清雅熏風,怡人心扉。

竹葉瀟瀟,揚撒落下,空氣中殺氣一現。

沈倚風瞳孔微微一縮,抬眸望向方琮。他右手支額,遮掩了眼底的情緒,淡漠的麵容無一絲笑痕,冰冷湧現。她微抬眉,相處數日,第一次見他如此神色。

“方公子,這茶是喝不下了,甚是遺憾。”

“沈姑娘,實在抱歉,或許是我平日行蹤叫人發覺,添了麻煩……”方琮語氣歉意,“方公子何必如此,這怎能怪你。”沈倚風長睫輕抬,眼底光華流轉,語氣冰冷。“哼,自尋死路。”她冷冷地哼了一聲,壓不住的殺氣四溢。

近日心情甚煩,且休養了這麼久,湛隅,你當真以為我沈倚風是好拿捏的麼?

方琮唇一動,正欲說話,沈倚風身形已經掠過,渾身殺意凜冽。“這次,又有什麼故人?”遠處一抹紅衣漸漸清晰,她蹙眉,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麵容。

卻見那紅衣人魅惑一笑,停在原地不再前行,隨即她抬掌,一陣紅光大盛後,便消失了。

沈倚風莫名地立於竹枝上,輕嗅了風中的氣味,腥臭難聞,“這是……”她倏地一僵,“幽冥死物的怨氣,煉成的……蠱。”方琮沉沉道,眼眸中,漸漸積澱了殺氣,似是雪夜中一抹溶月,卻沾染了血色。

“原是六界之中百年難聞的冥蠱,倒也真是費勁了心思。”她冷笑了一聲,“冥蠱最厲害之處,就是讓人……生不如死,直到骨肉糜爛,化為骷髏白骨。”方琮澀澀的聲音,低低說道。“這蠱雖是六界罕有,不過方公子,我自有防範。”沈倚風語調輕鬆地舉起茶杯,正待送入唇中,卻眯了眯眼,衣袖一拂,化為讖粉。

“這東西我倒不敢用了,沾了毒蠱氣……”她頗有惋惜地看了一眼。“沈姑娘無事?”方琮瞥向那一團紅光消失處,“自然,被算計過一次,怎可能有第二次,也太看低了我。”

“……姑娘的防戒之心倒是一刻不曾卸下。”他無言地笑了笑,語氣略有嘲諷。

“活於刀鋒之上……”沈倚風並不生氣,她垂了眸,聲音低沉道。

方琮呼吸驀地一滯,扭頭看向她。

“嗬,我本不過滿手血腥之人,劍下亡魂無數,結怨許多,若不如此,如何能活?那夜受傷,不過是久前內傷未愈,又殺了幾人,不慎受了外傷……隱瞞了公子,實是抱歉。”方琮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之後,遞給她一張薄紙,“顏姑娘,我將藥方予你,切記服用,在下有事,告辭了。”他說罷,便匆匆地走了,似是怕帶了血腥髒汙一般。

“竟是心性傲潔之人……方公子,你是看了,還是沒看呢……”沈倚風更無半點火氣,意味深長的看著遠行的人影,眸光定定地落在嫋嫋香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