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嗬,你這麵鏡子的問題,差點害死我好嗎。哦還有,剛才裴玦說話了,唔,要她死的話,就毀了這把鏡子。”
“你怎麼能相信女魃的話!”琅煥一聲怒喝,“嗬嗬,破除之法我早便知道了。”沈倚風笑的譏誚,有些憐憫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你便順水推舟,還借此打探了一番罷?”琅煥鬆了一口氣,笑笑。
突然,他神色一變,痛苦地捂住了頭。
沈倚風涼涼的看著,當初那莫楓既然這麼做了,那裴玦的魂魄定會與琅煥多少相連,如今她死了,忘川水便不會在起作用了,不過,若裴玦知道會這樣,怕是不會死吧?
這女人還真是愛慘了呢,至死也不讓琅煥知道真相,不想讓他有絲毫的負擔。
沈倚風撇了撇嘴,對琅煥說:“你會知道真相的,我先走了就。”
琅煥神色迷茫地看著她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形,遽然喃喃道:“裴玦······阿裴······”
腦中零散的碎片此刻如放映一般清晰地在他腦中呈現,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一絲隱瞞都沒有,裴玦為他所作的一切,全部展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琅煥呆住了。
那記憶的波濤一浪接著一浪,毫無停息地向他襲來,砸在身上像是尖銳的冰塊直直刺來,冷痛交加。
全身的溫度已經驟然下降,他麵色死白。
“阿裴,你不惜犧牲性命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居然……我居然絲毫不知。”琅煥眼神空洞,直直的望向那麵破碎的金鏡。
“你不是說過,你看不起那些傻得可憐的女人,那你為何還要學她們!你若是告訴真相......你.......你便是說了,那時的我想必也不會信......”他唇角的苦笑冰冷,弧度是那樣的淒然,一行清淚順著眼眶滑下。
他突然的抱住那些碎片,埋首嗚咽著:“阿裴,我錯了,你回來好麼,我負了你,你回來想怎樣都可以,殺了我也罷,你為什麼這麼傻?這麼傻?我誤你害你殺了你兩次,我......”他語無倫次,像一個初學語言的小孩子。
“阿裴······”他驀地噴出一口鮮血,撒在金色的鏡麵之上,緩緩地溢開,像是彼岸晨時升起的血霧。
他慌亂的擦著,他已經不敢再忝著臉去跟裴玦有什麼關聯了,喃喃:“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必定不想見我,我······”
然而那血跡仿佛凝固的染色劑一般,再也無法擦去絲毫。
他愣然跌坐在地上,嘴唇張合了幾次,終是無法吐出半分的話語。
琅煥看著那破碎的金鏡,伸出手來卻抓到了冰涼的空氣。像他的心一般,冷的徹底,痛得徹底。
鬢角爬出了白發,他怔怔的坐著,一夜不動。
幾天之後,沈倚風在黃泉海的礁石旁看見了唇角含笑,呆坐著的琅煥,他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愈發不可自拔。
“沈倚風啊。”琅煥霍然回神,看著她蒼涼地一笑,搖頭:“阿裴的死,怨不得別人,全是因我。你看——”他指了指波濤洶湧的大海,浪花被尖利的礁石劈碎成白色的碎末,落入海中消失。
“這是阿裴最愛的地方,也是我最愛的地方,我相信她縱使魂魄破碎,也是會有輪回,那麼我就坐在這裏,等,等著與下一世的她相遇,今生錯過,是我的錯,我的因。”
光暈鍍上他的側臉,將那份絕望傷痛掩蓋的很好很好。
他靜靜地坐著,默默地等候。
千年也好,萬年也罷,隻為能再與她遇。
縱使是明白。
那是他的夢。
虛幻遙遠的夢。
此世不可觸及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