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舉動太過令人震驚了,霎時,空氣似乎被凝結了,呼吸變得異常困難。
沈倚風已經默不作聲地看了好久了,歎了一口氣,像是早就料到了這種結果一樣,在這一瞬立刻翻身到她跟前,把內丹塞了回去,掌心的印記緩緩轉動著,那道剖開的大縫慢慢的愈合。
“你......”蔚晗暮看著她一係列突然的動作,呼吸一滯,呆呆地望著沈倚風。
“蔚莊主,別這樣啊,酬金您還沒給呢。”沈倚風攤了攤手,笑道,確實是這樣。
“暮兒你瘋了!”好半天,青丘之主回過神,喃喃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蔚晗暮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看錯的。她若走了,若走了......
“這樣的日子,我寧肯不要。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活著作甚?”她臉上一派瘋狂的神色,真相來得比騙局更決然,更令她想毀掉這裏,這個病態的一族。
“感情是道路的牽絆,沒有感情,難道不會走得更好嗎。”沈倚風聽得她喃喃自語的那番話,很是奇怪,轉頭答到,感情這種東西,難道還要上趕著去搶嗎。
“該做的我都做完了,該回去了,希望酬金你如數奉上。”沈倚風拿起地上沾血的寶劍,收回劍鞘,慢慢走了出去。
“沒有感情,走得更好------”蔚晗暮低低的念著,有些嘲諷的笑了笑,到頭來,機關算盡,不過空一場,血染青丘,劍下索繞的,不過是至親的亡魂。
所牽所絆,至此全部斬斷!
她驀然起身,對著一幹人道:“娘,爹,陛下,晗暮不止為了青丘而活,更為自己而活,從此之後,天涯如同陌路,你們便當沒我這個人吧。”
她撂下一句話,絕決的走開,卻被一隻手拉住了去路。她一頭看去,是汧,這個拋棄自己為她鋪路的人,她緩緩蹲下身來,直視著汧蒼白的麵容,臉上冷酷的沒有一絲表情。
“蔚......晗......暮......求求你,不要走。”汧艱難爬行著,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血跡。
“為何?”她彎唇一笑,冷漠而妖嬈,仿佛是血泊中綻放的明豔花朵,是如此的的不合時宜。
“青丘大限近至,你已成為天狐,若不用內丹劃出仙障,那麼......不久青丘便會永遠消失了。”
“汧,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她既然如此不願,我們的死活與她何幹?”一直呆愣著的蔚晗暮娘失魂地跌到地上,掩麵痛哭,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女兒在知道了真相之後竟然會是這種反應。
汧搖了搖頭,艱難地蠕動著唇:“我不騙你,讓你成為天狐,是盼望著你能護起青丘,這是大劫啊!”
蔚晗暮冷冷的注視著汧,嘴角的笑容冷酷無比:“我說了,我為自己而活,你們要我沒心沒肺,我沒讓你們失望吧?啊?我做到了吧?而且我隻是一個工具而已,憑什麼要救你們呢。”
隨機,她自嘲地笑了笑,眸色暗下來,垂頭。
久久的沉默之後,蔚晗暮有些艱難地張口道,“但我不會不管我的故鄉,所以,護完青丘——我仍是要走。”
“謝謝......”汧無力地笑了笑,虛脫般倒在地上。
蔚晗暮理了理衣袖,大步向著青丘山走去。夕陽餘暉襯著她越發堅毅卻落寞的身影。
“妹妹,願你永世避開青丘九尾一族,不要為了使命而活。”她閉緊了眼眸,長長睫毛印下,掛著晶亮的淚珠,似乎已經厭倦了這六界的任何一角。
“好好好。”青丘之主狹促的笑了一聲,“多年心血,卻......”
“或許真的是我們的不對。”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出聲,看著前方遠去的冷酷背影,苦笑:“我們真的剝奪了她的自由,她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
“可是......”
“我知道,你覺得青丘一族更為重要,可是我們讓她戒情戒愛,她自然也記不起青丘對她有什麼了,是我們的錯......”女子驀然長歎,當初急於求成,現在嚐到了苦頭。
暮兒肯護青丘已是不錯了,不能說她絕情,誰會冒著可能喪命的危險去守護一個記憶中不曾存在的地方呢?
沈倚風順著原來的路,默默地走回九鳳堂,這時天色已晚,夜幕中她一襲黑衣緩緩行走。
驀地回頭看了看已遠的青丘,轉眸時,神色仍然淡斂。
說到底,七情六欲這種東西,為什麼有人要執著地想要去擁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