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遣返(二)(2 / 3)

十顆腦袋就能換取升遷一級,這兩三千被俘的新軍就能讓兩三百人升遷一級。誰也不可能頂住這等誘惑。滿營立刻加班加點的羅織罪名,他們對俘虜們極力誘供,隻要得到了“口供”,等俘虜們畫了押,他們立刻就把俘虜帶走打進死牢,湊夠一定的數量之後就集體處決。

等第八鎮統製張彪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已經有七百多被俘的新軍死於非命。張彪倒也果斷,他立刻帶人把被俘新軍給統統搶過來,然後以“不忠”的罪名把他們給攆出了新軍。張彪也不是全然出於公義,若是讓滿營這麼肆無忌憚的幹下去,殺完了被俘歸隊人員之後,知道他們還會幹出什麼來。

聽完了家人的敘述,這些受傷被治愈的新軍一個個嚇得臉色發白。能從湖北跑來安慶迎接親人的這些家屬都不是窮人,見識更多些,這些他們其實都商討過,親屬們都明白一件事,這年頭提供免費治療的事情絕不正常,更別給敵人提供免費治療了。

人民黨治療湖北新軍傷兵,家屬們擔心人民黨在傷兵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就算是人民黨真的療傷救人,那這些傷兵現在就更加不清楚了。傷兵們現在已經承了人民黨大的恩情,若是沒有人民黨的治療,他們活不到現在。在這個時代,官府就是命令新軍“去死去死”,官府心裏頭也清楚,救命之恩比官府的恩情還大。這些傷兵回到湖北之後,絕對不可能幸免。

聽家人分了厲害,不少傷兵們已經嚇得渾身顫抖。他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投靠人民黨,但是現在他們的確是百口難辨。“我回家,我回家。我不當兵了。”已經有傷兵嚇得連聲喊道。

滿營的統領根本沒想到這些傷兵的家屬們居然敢直接出真相來。但是既然出了真相,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把這些傷兵輕易的帶回去。統領連忙喊道:“兄弟們,這都是誤傳。咱們都是新軍的兄弟,誰想殺誰啊?回營之後長官問問話不是很正常的麼?別你們打仗之後長官要問話,平日裏長官就不問話了麼?”

新軍官兵倒也覺得這話有理,但是家屬們哪裏肯讓自己的親人憑白回去送死。立刻有人喊道:“我們不當兵不吃糧了。”

滿營統領突然冷笑一聲,“我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前來迎接諸位,你們反倒要疑我有什麼壞心。咱們湖北新軍的規矩你們是知道的,各家要聯保。你們若是不回去,我卻也不多。”

完之後,滿營統領招呼了自己的手下竟然就這麼走了。

湖北新軍大都是良家子弟,要鄉裏聯保才能當兵吃糧。這本是張之洞為了洗清新軍中舊風氣采用的手段,但是現在被拿來當作威脅的時候,無論是新軍的官兵還是家屬,都被嚇住了。

工農革命軍的官兵見不可能發生什麼新軍嘩變的可能,指揮員帶著部隊就開始回安慶。陳獨秀見工農革命軍有了動作,他也不自作主張,帶著嶽王會的部隊一起往城裏頭撤。

一進安慶,部隊立刻就關了城門。而陳獨秀則去了市委向章瑜複命。

介紹了情況與聽聞之後,陳獨秀問道:“章先生,這等好時機你就要這麼放過麼?”

章瑜知道陳獨秀指的是什麼,他笑道:“陳先生莫非想去發動這些新軍不成?若是你們想去湖北發展,我是沒意見的。”

“此時若是振臂一呼,隻怕這些湖北官兵為了自家生死也就會起來反對滿清。”雖然心裏頭很想這麼幹,不過陳獨秀已經拿定了主義,人民黨都不敢幹的事情,他就絕對不幹。

看著陳獨秀躍躍欲試的樣子,章瑜問道:“陳先生,我們要團結的革命同誌不能是因為貪生怕死的人。至少也是那些因為不想死而敢於反戈一擊的人。就算是咱們現在把那滿營的管帶給殺了,然後煽動這些湖北新軍的人。那又能如何?他們不過是托庇在咱們這裏,而且那些人心裏頭想的可不僅僅是自己的活命,他們真心想的是要咱們去救他們有可能被株連的家人。咱們有這個實力麼?”

陳獨秀不吭聲了,章瑜這話雖然是市儈了些,但是這話的確洞悉了湖北新軍的真心想法。若是人民黨無力拯救那些投靠了人民黨的湖北新軍的家人,那這些湖北新軍一旦得知家裏人遭難的消息,自然是怨懟人民黨。現在雖然是眼看著湖北新軍去送死,但是好歹湖北新軍不會把這一腔怨氣轉移到人民黨頭上。

章瑜也不過二十多歲,卻能如此不為眼前利所誘惑,這份堅定冷酷讓陳獨秀不得不讚歎。“怪不得陳主席會委任章先生做安慶市的市長,我的確是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