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思淼與北洋的人一樣,滿腦子都是朝廷裏頭的鬥爭,鄭文傑反倒放下心來。王思淼是絕對不會和自己爭奪與陳克的合作機會的。既然王思淼如此不爭氣,鄭文傑認為也沒有再挽救王思淼的必要了。他笑道:“王兄,你想想看,北洋已經不被太後待見,那岑春煊同樣不會贏。太後年事已高,總要為身後事考慮。王兄讀過史書,你看史上這時候都是怎麼做的?”
王思淼書讀的並不算好,大部頭的史書他看著就頭痛。聽鄭文傑完之後,王思淼幹脆直截了當的問道:“鄭兄不妨明。”
“王兄,你想找那黃雀,不用管台上怎麼唱。你就找塵埃落定之後,太後最終會信賴的人。”
“太後信賴的人?”王思淼有些不明白。
“不是太後信賴的人,而是太後最終會信賴的人。”鄭文傑笑道。
鄭文傑的話的十分玄乎,王思淼是完全沒有聽明白。朝廷裏頭的人,無論是袁世凱也好,岑春煊也好,看著都是慈禧信賴倚重的。而且其他得勢的,哪個不是慈禧信賴的呢?若是想從中間找出慈禧最終信賴的人,還真不好判斷。
“還請鄭兄的更明白些。”王思淼急切的問道。
“太後最終信賴的,不是立憲派,也不是保皇當。那些隻有靠支持太後才能得到勢力的,才是太後最終信賴的人。”鄭文傑幹脆就把話給徹底挑明了,“現在台上的這些人,都是要得到太後的支持。他們其實不是太後的人。太後若是歸,皇帝親政,離了太後這幫人照樣能自立於朝廷之上。你太後真的能信這幫人麼?現在朝廷裏頭已經有人不願意再鬧出波瀾,那麼鬧出這麼大事情的岑春煊定然是沒有機會的。而太後既然能對袁大人下手,那自然是不會讓袁大人繼續這麼風光八麵。所以,王兄既然想投注,那就投奔後黨吧。”
這番分析很有道理,問題在於鄭文傑高估了王思淼的能力,想了好一陣,王思淼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鄭兄,你覺得我該追隨哪位大人。”
若是別人這麼問,鄭文傑早就把難聽話給出來了。王思淼現在握著最初的情報線,鄭文傑還真不能這麼做。他笑道:“王兄不妨去試試看醇親王載灃。這次查楊翠喜案,太後欽點了載灃。可見太後認為此人可堪重用。而載灃雖然不通政務,卻很懂進退。等查了楊翠喜案之後,他聯名上了文書,然後就辭職。也算是敢於任事,又識大體。加上載灃年少,並無自己的羽翼,王兄走他的門路,定然會有收獲。”
王思淼萬萬沒想到鄭文傑居然推薦了載灃。載灃今年才二十四歲,根本是毫無人望。投奔載灃的話,何時才能有前途呢?“鄭兄,你可有其他的推薦?”王思淼很不樂意這個推薦。
“王兄,你是信得過我才來找我,這等器重我是很感激的。既然你信得過我,那我又何必欺瞞王兄呢?你想,別的人位高權重,王兄你就是去了,也不會被當回事。載灃如此年輕,突然得到了人投奔,你覺得他會如何對待?”
王思淼還是不太願意,一個勁的要鄭文傑給個別的建議。但是鄭文傑倒也一口咬定載灃。別的人他根本不推薦。王思淼看實在是擰不過,隻得作罷。
而事情的變化又一次證明了鄭文傑的先見之明。王思淼從五月底開始就專攻載灃的門路。載灃此時已經就任正紅旗滿洲都統,負責鍵銳營事物。這個位置雖然很高,不過這隻是滿族人自己的內務。在朝廷大建新軍,調整官製,準備立憲的這個時代,眾人都認為滿人的力量是注定要極大受限的。這些官位權位看著雖然高,但都是繡花枕頭而已。
王思淼投奔載灃之後,倒是得到了相當的禮遇。在雙方的從屬關係確定之後沒多久的6月19日,慈禧突然任命載灃“在軍機處行走”。這個年僅二十四歲的青年突然就介入了滿清的權力中心,成了炙手可熱的新貴。連帶著,王思淼的這次政治投機同樣得到了極大的成功。
因為跟對了主子,王思淼立刻忙了起來。鄭文傑也落得清靜。此時他的堂弟已經帶回了陳克的消息,陳克派人到北京建立了一個聯絡站。以後鄭文傑隻要把收集到的最新消息直接交給北京的聯絡員就可以了。不用陳克專門明,鄭文傑就已經明白,陳克與王思淼達成的情報線已經成為了不那麼重要的一條線。鄭文傑心中非常滿意,他不僅與陳克達成了心照不宣的協議。而且還能夠通過王思淼這條線得到他以前根本接觸不到的情報。
王思淼有把柄落在鄭文傑手中,他是不敢動鄭文傑的。隻要陳克的勢力沒有遭到毀滅性的打擊,鄭文傑自己就已經擁有了牢不可破的地位。
北京黨組早已經不是陳克在的時候那個組織,陳克當年是想聚集肯身體力行的去搞革命的同誌,他早就言明,“沒有腦袋別褲腰帶上,從種地開始幹起的覺悟,那就不是真的想革命。”這也是鄭文傑對陳克不滿的真正原因。鄭文傑一點都不想在這個時代中身體力行,鄭文傑清楚的知道這不是自己所擅長的。
看似默默無聞的營運著一個情報組織,雖然名聲不顯赫,卻高高在上隱藏在曆史大幕的背後,操縱著曆史的進城,這才是鄭文傑希望在這個時代中擁有的位置。無論是滿清也好,北洋也好,陳克也好,或者是以後的什麼勢力也好。鄭文傑希望的是親眼看著他們在自己情報操縱下運行。這種感覺,這種自我認知才是鄭文傑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