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鎖反應(十六)(2 / 3)

“我……”聽了這話,常恒芳恨不得上去抽這個軍官兩耳光。這明擺著是會黨私自逃竄了,這軍官怎麼能想到是湖北新軍半夜上城抓人呢?要是湖北新軍能幹到這個地步,他們又何必撤退,從北城直接殺下來更省事,立馬就能奪取安慶。

但是此時也不是再訓斥自己人的時候,常恒芳喝道:“現在守城的部隊都上了城麼?”

“是的。徐應鑫統領已經帶了兄弟們上了北城。”

常恒芳吼道:“你現在告訴徐統領,絕對不許任何人出入城門。若還有會黨要上城,立馬給我趕下來。現在就去”

軍官快步離開後,常恒芳覺得滿腔的鬱悶無處發泄,他突然拽住身邊的一把椅子,把椅子高高舉起,然後奮力向桌子上砸去。常恒芳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仿佛麵前的不是桌子而是刁德章的腦袋一樣。硬木的椅子砸在桌麵上,先是發出一聲巨響,接著就是哢啦啦的一連串碎響。桌麵被砸出了一個大洞,而椅子的四條腿折斷了三條。常恒芳還是不解氣,他揮起殘破的椅子,繼續不停的砸向桌麵。

外頭的勤務兵見到常恒芳如此憤怒,連忙衝進來拉住常恒芳的手臂,“常統領,不必這樣啊。不必這樣。”

常恒芳在勤務兵的阻擋之下又砸了幾下,這才喘著粗氣扔下散了架的椅子。“這群背信棄義的混蛋。我絕對饒不了他們。”常恒芳吼道。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再過不了多久,湖北新軍新一的進攻就要開始,能應對湖北新軍的進攻就已經即為吃力,哪裏有兵力去追趕逃出城外的會黨?而且就是追上又能如何?勸他們回來?還是幹脆把刁德章他們都給殺了?

仿佛在證明常恒芳的判斷,外麵突然傳來了炮聲,這不是城南江麵上的炮聲,而是城西方向傳來的。湖北新軍開始正式攻城戰了。

在滿清的諸多新軍中,排首位的自然是北洋新軍。但是湖北新軍也有自己的諸多長處,例如湖北的兵工廠就能自造槍械彈藥。而且張之洞組建湖北新軍的時候頗為注重教育,新軍將領多來自近代軍事學堂,文化素質相對士兵較高。張之洞組建湖北新軍的初期,明文規定,“專選二十歲以下兼能識字者方準收入”。又把“入營之兵必須有一半識字”列為“湖北練兵要義”第一條。同時,張之洞也很重視士兵入營後的教育。張之洞在新軍各旗、營分設大、“講堂”,辟設“閱報室”,這無疑有利於提高士兵的文化素質。特別是張之洞別出心裁,創設湖北陸軍特別學堂,於士兵中考選“文理通順”者,令其“晝則來堂講求學科,夜則歸營”,“更番畢業,更番入營”,從而“於練兵之中寓普及教育之意”。所以在1905年的河間秋操中,北洋新軍“以勇氣勝”,湖北新軍“以學問勝”。

能自造軍備,又有比較高的文化素養,湖北新軍中最有技術含量的炮兵部隊水平在諸新軍中算是出類拔萃的。黎元洪一聲令下,已經準備好的炮兵部隊就開始轟擊安慶西城牆。經過幾輪試射後,湖北新軍的炮兵不斷調整射擊諸元。炮彈開始準確的落在城頭。

安慶革命軍一開始的想法就是重點依托城牆防守,這點子基本的想法黎元洪心知肚明。他舉著望遠鏡看向城頭,隻見每一發落在城頭的炮彈爆炸後,都有麻袋,砂土以及被炸碎的人類肢體在空中飛舞,甚至有整個人被炸飛在半空中的景象出現。黎元洪滿意的放下望遠鏡,現在在城頭的應該都是亂黨的精銳,這麼一輪炮擊,定然能夠讓亂黨們傷亡慘重。

“協統大人,我們是否要攻城?”參謀們同樣看到了城頭的模樣,他們一個個喜形於色的問道。

黎元洪揮了揮手,“急什麼?等水軍打下迎江寺的炮台再。”

“現在一鼓作氣,定然能攻下城牆。”參謀們進諫道。

黎元洪冷笑一聲,“亂黨們隻有城牆作為依托,定然是不肯放棄的。咱們現在攻城,隻是會讓平白的損耗兵力。不著急,再打一會兒之後,咱們就停下來,讓亂黨們有時間登城。等他們穩住了城頭的陣腳,咱們再用炮轟。這不比硬拚強的多麼?”

“協同大人高見。”參謀們連忙開始拍馬溜須。

“你們趕緊聯係水軍,讓他們務必今打下迎江寺的炮兵陣地。沒有了炮兵陣地,我看亂黨們拿什麼守住這安慶。”黎元洪完,穩穩當當的坐在行軍椅上。雖然身為湖北新軍二十一協的協統,但是黎元洪卻不是陸軍學堂出身。他是北洋水師學堂的畢業生,也是嚴複的學生。黎元洪參加過甲午海戰,戰後投靠了張之洞,得到器重,於是在湖北新軍中一路高升。從內心來,黎元洪對於水軍的信賴程度更高。隻要水軍拿下迎江寺炮兵陣地,進而奪下安慶的水門。在南邊和西邊的兩麵夾擊下,黎元洪堅信安慶亂黨們堅持不了多久的。

參謀們有些不解,“大人,兩麵夾擊固然好,但是亂黨們把守的迎江寺炮台到現在還在負隅頑抗。”

黎元洪出身水軍學堂,有參加了甲午海戰,有一件事他的關注度與敏感度遠超過湖北新軍的其他人,“亂黨們就算能堅守迎江寺陣地,但是他們沒有那麼多炮彈。頂多今下午,他們就無炮彈可用。到時候水軍的戰艦貼近射擊,無論那些亂黨多冥頑不靈,但是總是擋不住炮彈的。”

“高見,高見!”參謀們又是一陣吹捧。

這次黎元洪也不再搭理參謀,他穩穩當當的端起茶杯開始啜飲起來。

一切與黎元洪預計的相差無幾。城頭上的守軍都是嶽王會的核心部隊,這一場密集的炮擊讓城頭上的守軍傷亡慘重。見到湖北新軍的這股子架勢,安慶革命軍又擔心湖北新軍準備趁勢奪取西城城牆。於是不得不急匆匆的增派部隊上城牆,一來二去之間,傷亡人數就超過了三百多人。部隊的軍官再命令增援,下頭的人已經出現了抗命的事情。

這些消息傳到了嶽王會設在安徽巡撫衙門的總部時,正在向陳獨秀和柏文蔚的請罪的常恒芳怒不可遏的衝著通訊兵吼道:“先是會黨們逃走,現在輪到新軍了麼?”

“常統領,不能這麼。”柏文蔚立刻阻止了常恒芳的失態。到了此時,大家隻有同舟共濟才行,常恒芳的話明顯是在激化矛盾。

然而屋漏偏逢連陰雨,沒多久,迎江寺炮兵陣地上的指揮官熊成基也來告急,迎江寺的炮彈已經寥寥無幾。希望常恒芳能夠派人來幫助守炮台。迎江寺炮台兩來一直是安慶革命軍的心理支柱,聽到隆隆的炮聲,大家都覺得自己正在用威力巨大的火炮與敵人堅持戰鬥。由於熊成基指揮的不錯,在一片亂糟糟的事情當中眾人根本就沒有注意過炮彈問題,如果缺人,大家還能調兵,可炮彈這種東西根本沒地弄去。接到熊成基的消息,眾人一個個麵麵相覷,竟然不知道該什麼。沒有了大炮,自己用步槍和敵人的大炮對射麼?知道湖北佬到底有多少炮彈,能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