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傅彪子爺仨又來到了於老頭家裏。
於老頭家的大門大開著,院子裏到處都是血跡。於老頭的兒子於大傻子就站在院子裏的樹跟前,兩眼發直,死不瞑目。他的四肢,被釘在了樹上,胸口之外,已經被刀子刺的血肉模糊。
這顆在這座山村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楊樹,多少年來見證了這一家子的喜怒哀樂。今天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家子的死亡。能做的,也隻是堅挺的迎著呼嘯的北風,默默地搖擺著它的樹枝。
看著這棵大楊樹,傅彪子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彪子,明天哥哥家蓋房子,過來幫忙!”
“好來,於哥!地基選好了麼?在哪裏?”
“村口,大楊樹下,我就把房子建在那裏了!”
“那你蓋房子,大楊樹咋辦?咱可是從小就在底下玩到大的!”
“你傻了吧?大楊樹當然是蓋到院子裏!這一到夏天,滿園子的樹蔭涼,多好!笨死你!”
“嘿嘿,行行,明天一定幫忙。話說,你把房子蓋在村口,也不怕我家山花嫂子嫁過來之後被人給偷跑了?”
“滾蛋,有你於哥我在這裏,這十裏八鄉的誰敢?”
“嘿嘿,行”
…………
一晃多少年了,於老頭的老伴早就去世,於大哥也變成了於老頭。
轉過大楊樹,看到了於大傻子的媳婦。
隻是此刻,於大傻子的媳婦已經碰死在了院子裏的石碾子上。她倒在地上,上身衣衫不整,下身直接沒有衣服,頭上好大一個洞,腦漿子流了一地。跟石碾子上的血肉模糊一片交響呼應。
碾盤上,那一片血肉模糊中的一抹銀色映入傅彪子的眼中。拿起一看,是一個被碾的變了形的長命鎖。那是於大傻子的兩歲大的兒子脖子上帶著的……
那個每一次見到傅彪子都遠遠的喊著“爺爺”,跌跌撞撞的往傅彪子懷裏撞的小娃娃。此刻,變成了碾盤上那一片模糊的血肉……
進了屋裏,一片焦臭,於老頭常年倒著的炕上一片漆黑,隻是漆黑之中有幾塊圓形的骨頭裸露著……那是人的骨頭。
爺仨再也沒有心思往下看,回身快步的往自己家裏跑去。
隻是,家,已經沒有了,隻剩下燒的漆黑的房梁架在半塌的牆上。院子裏的血泊中,傅彪子的媳婦趴伏在那裏,身上滿是刺刀紮的血洞。她的手裏,還握著一把帶血的鐮刀。
鄰居家,也是一地的死人。那個經常對著傅武偷笑的小妹妹此刻卻是一絲不掛的倒在自家的炕上。全身青紫,下身一片血肉模糊。
爺仨又回到了村口,開始一家一家的查找,希望能找到一個活著的人。
隻是,他們失望了。
滿地都是死屍,滿村都是鮮血,到處都是被點燃的房子。
在村長的家裏,爺仨找到了村長。
這是一個從小練武的漢子。
此時,他的血已經流盡了。他身上是幾個被子彈射穿的彈孔,在他的手裏,還攥著一樣東西。
傅彪子走到村長跟前,用力的掰開了村長的拳頭,看到了村長手裏的東西。
那是一塊白布,隻是在白布的正中間是一個紅色的圓心。
這是日本鬼子的旗子,傅彪子遠遠的見過。
“日本鬼子!我草你祖宗!!”傅彪子的怒吼聲響徹了整個山村。
隻是,回應他的,除了嗚咽的冷風分劈啪作響的火苗,就隻有身邊的倆兒子的哭聲了。
…………
“三百七十八……”傅彪子喃喃的說著。
這是他們村子所有的死去的村民的數字。此刻,他們正安靜的躺在村北的墓田裏麵等待著。他們,在等著傅彪子獻上“祭品”才能安心的上路。
而最好的“祭品”
就是小鬼子的腦袋!
北風繼續呼嘯,傅彪子還是在草堆裏一動不動。
他是個獵人,他的兩個兒子也是獵人。既然獵人要複仇,就隻會使用獵人的方式。隻是這一回,他們的獵物變成了小鬼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