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還在宮裏,朕開口,想要多少丹藥都有,不需要別人供奉。”建昭帝“嗬嗬嗬”地冷笑起來。
裴無咎聲音裏帶著淡淡的嘲諷,“道士們沒有那能讓人上癮的東西。”
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的公雞,建昭帝的笑聲戛然而止。
良久,建昭帝開口,聲音像是陰森森從地獄爬出來的,“你呢,你是想要什麼?”裴無咎從邊疆悄悄趕回來,自然不會是告訴他裴琅的計劃這麼簡單,經曆過奪嫡上位的皇上,此時他的兒子們也到了奪嫡的時候。
“傳位詔書。”裴無咎語氣淡然,仿佛他說的隻是一碗白米飯。
“嗬嗬嗬嗬,好,不愧是朕的兒子!”建昭帝怪笑幾聲,“既然都是退位讓賢,那朕何不將位子傳給裴琅,至少他還能保證朕的丹藥。”
裴無咎低頭看著坐在床上的建昭帝,眸光冷銳,“傳位給我,你還是太上皇,依舊有丹藥。傳位給裴琅或者你自己繼續坐著皇位,那就隻有兵臨城下,改朝換代,你就是大雍亡國之君。”
“你!”建昭帝又驚又怒,這一刻,他再度想起來裴無咎出生時高僧批的命,天元一氣,殺氣極重,是注定要統率三軍的帝王之命。
“是做太上皇還是亡國之君,父皇慢慢考慮,兒臣告退。”裴無咎說完,沒再看建昭帝一眼,轉身就走。
“等等!”建昭帝突然想到了什麼,嘶聲道:“就算傳位給你又怎麼樣,你隻要三年壽命,就算你有了兒子讓他登基,主上年幼,最終這江山還是要回到裴琅手裏。”
“兒臣服用的並不是父皇給的藥丸,而是火蓮。”
“這不可能!”建昭帝皺眉道:“火蓮冬至開放,隻能保存三天,你從雪龍山回來的時候,身上寒毒未解,而那時火蓮已經不存在了。”
裴無咎眸光中閃過一絲暖意,“是啊,可奇跡就是發生了,那火蓮……就憑空出現在兒臣的麵前。”
建昭帝驚呆了,連裴無咎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畢竟是從小養在身前,他了解裴無咎。如果隻有三年壽命,他不會搶這皇位,更不會讓傳位給幼子,那相當於讓一個抱著金元寶的幼童從山匪窩裏穿過。
火蓮怎麼會在冬至日過去那麼久出現?
難道……這就是天意?
一個月後。
北邊傳來戰事平定的消息,朝堂之上,歡喜異常。
許久未曾上朝的建昭帝在馮德的攙扶之下,顫巍巍來到大殿,看到那蒼老的麵孔,文武百官驚覺,這個被建昭帝坐了二十年的龍椅,似乎又到了更換主人的時候。
而那些一直擔心皇帝被寧王和魏貴妃暗中控製的官員,則是大大地鬆了口氣,雖然皇帝看起來孱弱不堪,但至少他是自由的。
建昭帝緩慢地走到龍椅前,低頭看著這把象征著頂級權利的椅子。
坐起來一點兒都不舒服,卻是天下人人夢想的寶座。
建昭帝最後一次坐在了龍椅上,手指細細撫過龍椅上的花紋,歎道:“朕老啦,該頤享天年了。”
誰也沒有料到,建昭帝好不容易來一次朝堂,竟然是來讓位的。看著馮德手捧著聖旨,一字一字地念著,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退位?雖然皇帝都會老,但曆朝曆代都是要把這皇位坐到死的那一天。
安王繼位?雖然安王過繼到了建昭帝名下,但跟安王比起來,寧王才是親生兒子吧?
寧王已經震驚地失語了。
他的計劃安排得極好,等裴無咎率軍回來之後,軍權卸了,他再用丹藥逼迫父皇退位。本來是想先當上太子,但轉念一想,就算當了太子又怎麼樣,父皇還是隨時可以廢儲另立,他逼迫父皇已經暴露了野心,不如幹脆做皇帝。
沒想到裴無咎還沒離開北疆,這皇位就已經到了他的手裏。
詔書已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公布,絕無更改的可能性。
除非……逼宮。
可是京都的兵力跟裴無咎手下的幾十萬將士來比,就猶如螞蟻之於大象。更何況,他也沒有全盤掌握京都兵力,隻是拉攏了幾個將領罷了。這些人早先投於他的麾下,是為了從龍之功,現在裴無咎已經成了新皇,誰還敢冒險來跟著他起事呢?尤其是這毫無勝算的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