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雍正故事5(2 / 3)

不僅如此,雍正還特派都統楚宗帶著他的手詔去訓誡允禟。楚宗到後,允禟也不起來接旨,隻管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等楚宗宣讀完了,允禟懶懶的說:“你那皇上責備的都對,我有什麼好說的?大不了我出家做和尚好了!”

雍正得到回報後,也是氣得要命,隨後便下令削去允禟的貝子爵位。允禟反正也無所謂,隻是覺得在西北這種苦寒之地實在無聊透頂,也沒有新鮮資訊可供娛樂,好在自己的心腹穆景遠也跟隨自己來了青海,兩人住處離得不遠,允禟還特意將自家後牆開了一個窗戶,方便來往。那穆景遠是外國傳教士,倒有些新鮮玩意,允禟聽他宣講得多了,被他說動,給穆景遠出錢建教堂,並命自己的心腹也領洗入教,算是為中外交流做出了一點貢獻。

更搞的是,允禟後來借閱了穆景遠的西文書籍後,鼓搗出一種以西洋字母編的密碼,他把這套方法教給了他的親信佟保,佟保回京的時候又教會允禟的兒子弘碭,父子倆玩起了暗語遊戲。可惜這遊戲也沒玩多久,在雍正四年(1726年)的時候,他們用這種密碼寫成的書信藏在騾夫衣襪之中,但還是被九門捕役拿獲。雍正看到這些詭異的書信時,心想這老九搞的什麼鬼,這上麵非驢非馬,寫的什麼玩意?後來覺得這有點像西洋字,雍正便把宮中的傳教士找來,但那些人也說不認識,雍正沒辦法,隻得斥之為“敵國奸細之行”,又把允禟的兒子弘碭叫來給狠狠責罵了一番。

這時,老十允礻我也倒了黴,雍正派人去抄他的家時,查出了一個允禟寫給他的帖子,上麵寫著“事機已失,悔之無及”一語。本來允禟在家的時候,曾和允礻我約定過,彼此往來的帖子看完後都要燒掉,但允礻我並未燒毀,這下兩人又要倒黴了。

再說那老十允礻我,他其實隻比老九允禟小兩個月。允礻我的生母是貴妃鈕祜祿氏,外公是康熙朝初年的四輔臣之一遏必隆,康熙的第二個皇後鈕祜祿氏(孝昭皇後),其實就是他的生母貴妃鈕祜祿氏的姐姐。由此,除了太子允礽外,允礻我生母的品級和外家地位在皇子裏麵都是最高的,這也是他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越過老九允禟受封郡王的主要原因了。

如康熙所說的,“十阿哥是一忠厚老實之人,並無能力”,因此對他也隻是封以較高的爵位,但並不加以重用。允礻我和允禟一樣,在康熙末年的儲位之爭中並無個人野心,也主要是想依附允禩和允禵,謀求未來的地位和富貴。很不幸的是,他和老九允禟一樣,押錯了寶,站錯了隊,活該倒黴。

雍正即位不久,也要找允礻我的麻煩了。原來,雍正元年的時候,蒙古喀爾喀部哲布尊丹巴胡土克圖(宗教領袖,活佛之意)聽說康熙駕崩,他不顧自己九十高齡,非要前來京師拜謁康熙的梓宮。不料剛拜謁完,他也“泊然示寂”,與世長辭。雍正非常感動,不但賜以其封號名冊,還讓允礻我親自帶著印冊送其靈龕回喀爾喀。允礻我生性懶惰,一聽慌了神,心想那喀爾喀遠在幾千裏之外,路途遙遠,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使。於是允礻我百般推托,一會說自己有病,一會又說自己沒錢買行李,總之就是不想去。

雍正大怒,嚴令他必須去出這趟差,結果允礻我不情不願的走到了張家口,便停下來不走了,還捏造雍正旨意說皇上讓他們在張家口先呆著。雍正得報後,十分生氣,便讓總理事務大臣允禩商議處分辦法。允禩本就和允禟、允礻我幾個人關係交好,雍正懷疑允礻我抗旨和允禩的指使有關,這樣做等於是有意為難他們幾個人。

允禩有心袒護允礻我,便擬了一個這樣的處分決定:“行文允礻我,讓繼續前進,完成這趟差使;將不加諫阻的長史額爾金議處。”雍正很不以為然,說:“既然允礻我不願意去,何必再讓他去?何況他又不會聽額爾金的話,責罰額爾金有什麼用?”

雍正又命允禩再議。允禩沒辦法,隻好說將允礻我的郡王爵位革去。此刻的允礻我聽說雍正要處分他,他也不理不睬,隻管在張家口睡大覺。後來雍正的命令下來,讓允礻我回京師,允礻我回去後,便被革爵,還被抄了家。抄家的時候,又發現了允礻我和允禟等人的來往書信,裏麵還把雍正稱為“雍正新君”,結果允礻我被判永遠拘禁。

允礻我在被監禁了十多年後,在雍正死後才重獲自由。但是,乾隆也隻是將他釋放,並未給他恢複名譽,發回財產,也沒有給他什麼實際的職位。一直到乾隆二年(1737年),允礻我才得了個“奉恩鎮國公”的虛銜。四年後,允礻我病死,年五十九歲。乾隆得知後,令以貝子的規格安葬,最後葬於北京西郊,人稱“十王墳”。可憐的允礻我最後連清東陵的黃花山王爺陵園都沒資格進。

在雍正收拾了允禵、允禟和允礻我幾個人之後,允禩的日子也開始不好過了。允禩是個有野心的人,麵對失敗,難免會有抵觸情緒;而雍正帝位得來也不容易,父皇在的時候,兄弟們之間還鬥得死去活來,何況現在父皇已經不在了?所以說,即使允禩能夠甘心臣服,雍正也未必會放過他。雍正即位後就去過遵化東陵一個地方,別的都沒去過,一來是他政務很忙,二來何嚐不是怕他的那些反對派趁他出京發動政變?

雍正雖然登基後表白說:“朕之昆弟子侄甚多,惟思一體相關,敦睦罔替,共享升平之福,永圖磐石之安。”但這些話不過是表麵文章。雍正將允禟等人盡行遣散,其目的無外乎孤立允禩,敲山震虎。雍正元年(1723年)三月,雍正先拿允禩老婆烏雅氏的娘家人開刀,他指斥烏雅氏的舅舅吳爾占(安親王嶽樂之子)和表兄色爾圖(嶽樂之孫)“無知妄亂,不安本分”,下令削奪其屬下佐領,撤銷安親王爵,並將他們發遣回盛京思過。

就連允禩本人也難逃處罰。當年九月,雍正去遵化東陵將康熙和四位皇後的神牌升附太廟時,指責允禩(當時主管工部)監造的列祖神牌“漆流金駁”、“皇上乘輿法物,以斷釘薄板為之;更衣幄次,以汙油惡漆塗之”,最後責罰允禩和他手下的工部侍郎、郎中等人跪太廟前一晝夜。

在那個夜色如水的晚上,允禩跪在太廟前,腿都已經麻木了,當時他的心裏,又是何等的滋味呢?或許他的心也在流血罷。王權,就是那可以讓人生,也可以讓人死的東西啊。

不僅如此,雍正還動不動就當眾指責允禩,給他難堪。雍正二年(1724年),雍正斥責允禩“凡事欲激朕怒以治其罪,加朕以不令之名。”雍正三年(1724年)二月,又說允禩“懷挾私心,遇事播弄,希動搖眾誌,攪擾朕之心思,阻撓朕之政事。”雍正還無端指責說:“先帝的梓宮運往山陵,常例是用夫役二萬名,而胤禩說要減省一半,又說上駟院養的馬太多,要加以裁減,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就是為了暗諷先帝糜費,標榜自己節約嗎?此外,他又以破紙寫奏章,祭祀的時候也用破損桌案奉祝版。允禩並不是才力不及或者智慮不到的人,而是要存心這樣做,真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

雍正三年(1724)三月,雍正召集群臣討論總結四位總理事務王大臣的功過時,允禩被評為“無功有罪”,不但白忙乎一場,反而惹禍上身,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

現在看來,雍正在這期間對允禩的指責頗有不公之處。其實說白了,允禩在負責工部事宜的時候,其目的不過是想節省支出、講求實效,這本是出於公心,但卻被雍正罵為“存心陰險”,“不忠不敬”,實在是“動輒得罪”、無可奈何之事。

總的說來,雍正在繼位之初,還沒有對那些原反對他的兄弟們下狠手,原因是他當時地位尚未穩固,加上西北用兵,後來又有年羹堯案和隆科多案夾雜進來,使得雍正無法集中精力對付允禩一夥,但等到前麵的這些事情都平息下來了,允禩等人就要真的倒黴了。

雍正元年(1723年)二月十日,雍正上位不到三個月,便發出警告說:“朕即位以來,外間匪類捏造謠言,妄生議論;朝內則佞臣朋比為奸,結黨營私,蠱惑人心,擾亂國是。朕發遣一人,就有人說朕是在報複舊怨;擢用一人,又有人說朕的恩典是出於私心。允禟奉命去西寧,屢次推逶,怠慢不肯啟程,耽延時日,卻有人為之庇護,代為巧飾。朕所交辦的事情,則顛倒錯謬,以至諸事掣肘。朕懲治一二奸惡的太監,又有人說朕淩逼弟輩,揚言無忌,真是悖亂到了極點!朕即位以來,對那些犯錯的弟兄及大臣無不寬宥,但眾人並不知感恩。百日之內,擾亂朕心者百端!你們不要以為朕寬仁,不嗜殺人,就可以任意侮慢朕麼?你們是不是希望逼朕開啟殺人之端呢?”

光說狠話還不行,得拿出點強硬的手腕來。當天,雍正便將允禩死黨蘇努的兒子勒什亨革職,發往西寧隨同允禟效力;蘇努的弟弟烏爾陳也被連累,著一並發往。

山雨欲來風滿樓,從雍正二年(1724年)起,雍正便開始為徹底消滅允禩集團而進行必要的輿論準備。就在這一年,雍正發布了《禦製朋黨論》,其論文洋洋灑灑,闡述了雍正對朋黨的獨到看法,並嚴厲指出目前朝廷中還有人搞結黨,對抗皇權,其矛頭直指允禩等人。雍正要求各大臣將這篇文章認真學習,自糾自查,和允禩等人劃清界限,這不亞於一場整風運動。

由於在雍正二、三年受到年羹堯案和隆科多案的幹擾,雍正這兩年對允禩黨人多為指斥,並沒有對他們下狠手。不過,雍正還是先做了一些掃除外圍的工作,譬如將允禩黨的骨幹貝勒蘇努革爵;雍正三年(1725年)又將允禟貝子的爵位革除;同年,將允禩死黨阿爾鬆阿(阿靈阿之子)和鄂倫岱(佟國綱之子)二人發配到奉天贖罪,兩人於次年被誅。

更為甚者,雍正連死了的允禩黨人也不放過,比如死於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的阿靈阿,雍正特派人去將阿靈阿的墓碑改鐫成“不臣不弟暴悍貪庸阿靈阿之墓”。對另外一個允禩黨人的核心人物揆敘(明珠次子),他本卒於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且被康熙諡為“文端”,但雍正也沒有放過他,將之奪官削諡,墓碑改鐫成“不忠不孝陰險柔佞揆敘之墓”。如此看來,雍正似乎有點心理強迫症----估計他不這樣做,他心裏會非常難過!

在處理年羹堯和隆科多案的時候,雍正還經常借題發揮,時不時的當眾諷刺抨擊允禩一下。比如說到祭祀孝道的問題,雍正重提舊事,說當年允禩母親死的時候,允禩為了沽取孝名,在母親死後的一百天裏假裝悲傷,走路還要二人扶掖,匍匐而行;又在定例外加行祭禮,每次祭奠的死後還要焚燒珍珠金銀器皿等物,似乎要蕩盡產業,以表孝心。

雍正接著又說:“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允禩到底要搞什麼名堂,你說你悲傷吧,喪事完後你不但沒瘦,反長胖了。長胖的原因呢,恐怕是因為允禟、允礻我和允禵幾個同黨以送飯為名,百日內輪流饋送,每天豬羊就要殺個二三十頭,你們四個人的門下人也每日宴筵紛擾,這大家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允禩這樣做無非是沽名詭詐,無知的人還以為孝順,舉國哄傳,幸好我父皇洞鑒其人,曾在眾阿哥會集處降旨切責允禩說:‘孝者惟在誠心,欲沽孝名,即為虛偽,即為不孝,人子不盡孝於父母生前,而欲盡孝於歿後乎?’這就好比一個乞丐,你對他說:‘你死後,我為你焚祭金銀萬萬兩’。人家雖然是乞丐,也是想活著的,死了金銀再多有什麼用呢?”

雍正的嬉笑怒罵,不但把允禩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各大臣聽後也竊笑不已。

等到輿論上造好勢了,外圍打掃幹淨了,年羹堯也賜令自盡了,隆科多差不多也搞定了,雍正便要向允禩集團發動最後的猛攻了。雍正四年(1726年)正月初五,雍正在西暖閣召集親王、貝勒、貝子、公及滿漢文武大臣開會,會上雍正發布了一個措辭嚴厲的上諭,其中開門見山的宣稱:“廉親王允禩狂悖已極。朕若再為隱忍,有實不可以仰對聖祖仁皇帝在天之靈者”。

隨後,雍正開始和允禩細細算總帳。他從康熙時期開始算起,把當年允禩爭奪儲位的種種不法行為和對父皇康熙不忠不孝的惡行,從頭到尾數落了個遍,什麼當年父皇生病的時候不聞不問、擅自燒毀父皇的諭旨等等。說到這裏,雍正話鋒一轉,說自己嗣位之後,允禩“總以未遂大誌,時懷怨恨,詭詐百出,欲以搖惑眾心,擾亂國政”。接著,雍正又說自己是如何的百般寬容,淳淳訓誡,並對他委以重任,希望他能痛改前非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