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十年生死兩茫茫(1 / 3)

我在大書房,還看到了一遝子詩稿,對了,烏雲珠的十年大祭要到了,確切地說是明天,得貴早已動身去打掃陵墓了。弘晊可能怕見到我,他內心裏想什麼,我當然知道了。明天他就要去烏雲珠的陵墓去掃墓了,一個死了十年的女人,還是那麼有生命力。

我找來筆紙,畫了張一萬億兩白銀的銀票,這是我給烏雲珠的禮物,是給她的紙錢,偷偷地夾到那遝子詩稿裏。我翻看了那詩稿,有古人悼亡的詩詞,還有弘晊自己寫的詩,情真意切。烏雲珠好幸福。不知道我死了,誰會為了我寫上隻言片語。我扮演的是個滑稽的角色。人生本來不能選擇自己扮演什麼角色,有時你不自覺地就會找到自己願意演的角色,有的時候就是迫不得已去演著自己不善於演的角色。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戚戚淒淒,淒淒切切,叫人不忍讀。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功夫。笑問雙鴛鴦字、怎生書。”

我不是烏雲珠,也永遠不會是,我是個惡搞的人,而烏雲珠賢淑溫婉,我們的感覺是不同的,我做不了她,就像其其格也做不了她一樣。這王府裏的福晉哪個不生烏雲珠的氣呢。可是又有什麼用,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溫庭筠的詞,特別喜歡這個詞人的名字,溫庭筠,太雅,一個名字都那麼好聽,何況是他的詞呢。其實人是最怕等待的,特別是等待一個自己愛的人,這滋味兒難以忍受。

“嬌鬟堆枕釵橫鳳,溶溶春水楊花夢。紅燭淚闌幹,翠屏煙浪寒。

錦壺催畫箭,玉佩天涯遠。和淚試嚴妝,落梅飛曉霜。”

“西風嫋嫋淩歌扇,秋期正與行人遠。花葉脫霜紅,流鶯殘月中。

蘭閨人在否,千裏重樓暮。翠被已消香,夢隨寒漏長。”

“回廊遠砌生秋草,夢魂千裏青門道。鸚鵡怨長更,碧籠金鎖橫。

羅幃中夜起,霜月清如水。玉露不成圓,寶箏悲斷弦。”

人哪,總是會有不完美的一麵,烏雲珠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總之死得讓人恨,讓人憐,很複雜的感情。

我出了書房,讓廚子給我煎了饅頭片兒,我塗滿了臭豆腐汁兒和韭菜花。用包袱包好了。放王府的一個地方,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穿好衣服,偷偷地背著幹糧尾隨著弘晊去烏雲珠的墓地掃墓去了,當然我不能出現了,我的目的主要是用我的幹糧熏一下這個死了十年的女人。太壞了吧。實在對死人不尊重。

我一路尾隨弘晊,騎著小母馬,走得慢,他也沒發現。一路來到烏雲珠的墓地,墓地有院牆。我沒法進去。

我在牆外等了很久,他才從正殿到院子裏來,給那石頭砌的墳前酹酒,焚紙錢,一首一首讀他寫的詩稿。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弘晊讀著,哭著,聲音悲戚。

“烏雲珠,這是楚彩給你畫的紙錢,你喜歡就用,不喜歡就分給別人好了。”他看到了我的傑作。

詩稿化為青煙,這十年,沒有烏雲珠的十年,烏雲珠從沒有不在,她活在他的心裏。一個多情的人,但是又是一個很專一的人,弘晊身上有兩重性格。對烏雲珠他永遠那一種勁頭兒。對烏雅汗好像沒怎麼用過勁兒。對珠赫也是,他最討厭的就是心機深的女人。對如惠他很愧疚。對其他的人熱情不高。他內心總有一方淨土留給了烏雲珠。

他拿起了笛子,吹著一首我從沒有聽過的曲子。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淚咽卻無聲。

隻向從前悔薄情。

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

一片傷心畫不成。

別語忒分明。

午夜鶼鶼夢早醒。

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

泣盡風簷夜雨鈴。

此恨何時已。

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

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

料也覺、人間無味。

不及夜台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

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

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

我自中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

待結個、他生知已。

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裏。

清淚盡,紙灰起。

我聽不得這傷魂的曲子,我摸著自己的幹糧,算了,還是別臭她了,她都死了十年了,估計鼻子也聞不到這臭味兒了。

我上馬,往回返。走了很久,在一棵樹下停下來,我靠著樹,休息了一會兒,拿出了幹糧,吃了起來。臭不可聞,不過很好吃,我喜歡的就是這兩種東西。

“喂!吃什麼呢,這麼臭。”鄂倫雲這個陰魂不散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和他的白虎出現在我眼前。蕊瑛矗立在他身後不做聲。

“你不怕熏死你的白虎,快讓它走遠點兒。”我說道。我很害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