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好走路了!”明焰又羞又怒,伸手去推應修寒,卻被他緊緊摟住肩膀,他剛醒不久,身子虛,她也沒敢用勁。
一陣風吹過,應修寒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明焰掩不住擔心,停下來替他輕柔地拍著後背。
“沒事了……”應修寒咳了幾聲,直起身來,心疼地將她的手拉回大氅裏。
“還沒事,都咳嗽了。”明焰溫柔卻不失嚴厲地威脅道,“今晚我讓梨雪給你燉了些人參雞湯,你必須給我一滴不剩,全部喝完!你看你,身子都虛成什麼樣了!”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應修寒眉眼俱笑,開心得像個孩子,似乎她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這樣就很好了,已經很好了。明焰轉過頭去,趁機擦掉眼中的淚水,隻要他開心,就好了。至於他變成什麼樣,都好。隻要他活著,不再恨她,就好。
明焰守著應修寒的第十天,應修寒醒了,十六年未見,迎接她的,是狠重的一巴掌。
從來沒有人打過她,父皇沒有,皇兄沒有,迦葉沒有,之前的應修寒,也沒有。
而十六年之後再相見,應修寒打了她。他張口第一句話:“明焰,我恨你。”
他比任何人都更先認出她,隻一眼,便認出了她。
她沒有辦法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沒有關係,已經有太多人恨她了,不在乎這一個。但是當他說出那句話時,她痛得就要當場死去。
“對不起。”沒有多餘的表情,她安靜地低下頭,跪了下去。
她不奢求他的原諒,也不奢求任何人的原諒。她隻是要贖罪,不管他們接受與否。人啊,向來隻要內心順暢了,好像一切就都過去了。她在心中嘲笑自己。
“你把我當做什麼了,明焰!”應修寒更怒了,抓過身下的枕頭,朝她扔了過來。
明焰不閃不避,任由枕頭砸在麵門上。應修寒似乎也被自己的行為驚呆了,看著她開始泛青的額頭,心中升起一絲無力感。
“你救我做什麼呢?”他伸手捂住了臉,纖瘦的身軀仿佛要被錦被壓塌。
“我欠你的。”明焰抬頭,見他如此痛苦,恨不得殺了自己。
“哈哈哈哈,”應修寒忽然放肆地笑了,“你欠我的,哈哈哈哈,”他邊笑邊咳,咳出了血還不自知,“你欠我,你當然欠我,我為你出生入死,卻換來什麼?”
鮮血自嘴角蜿蜒而下,滴在雪白的衣衫上,紅得紮眼。
“你要打要殺都行,我隻求你別這樣傷害自己。”明焰爬起來,掏出手帕想要替他擦掉血跡,卻被他推開了。
“為了你,我傷害的自己還少嗎?”應修寒嘲諷地笑了,“我用命,護著你,護著你的江山,你卻,輕易地,將它們都給了迦葉。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他?”笑中帶淚,他第一次在她麵前哭。
“我……”明焰張嘴想要辯駁,卻說不出半個字。他沒說錯,他說的一點沒錯。她想要道歉,卻嘴拙的發現,她會說的隻是那三個字。
“明焰,我恨你。”
明焰瞳孔緊縮,站起身,退到床邊三尺之外,聽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完整句話。
她的身子在抖,臉色也慘白,神情卻依然鎮定,“我知道的。”
應修寒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我的命來之不易,不能輕易就死。”自動忽視掉他的嘲諷,她走到桌邊,放下一把雪亮的匕首,回頭看他,“待我複仇成功,你就用它,親手殺了我。”
他沒有反應,隻是看她,像在辨認真假。
明焰卻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踏出了房門。將要關門的瞬間,應修寒瘋了一般地衝到桌前,抓起了匕首,一刀刺在了肩膀上,“你敢再走出去一步,我就刺在這兒。”他惡狠狠地拔出匕首,指向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眼睛卻盯著她,不敢眨一下眼。
血流了一地,明焰衝到他麵前,奪下匕首,驚慌失措地喊人,“來人啊,叫大夫,叫大夫!”
“不許喊……”應修寒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我就隻想和你在一起。”
“想和我劃清關係,沒那麼容易。”嘴角在流血,肩膀在流血,他卻似乎不知疼痛,死死地箍著明焰,狂怒而焦躁的氣息噴在明焰的臉上,“我都是騙你的,我怎麼敢恨你呢?隻要你活著,隻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麼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