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拉緊韁繩,莫要鬆手。”他沉聲喊道。
我想對他說一聲好,卻已經說不出話來,右手疼痛得近乎麻木,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緩緩送韁繩上滑落,再無它法,壓抑的恐懼一瞬間炸裂開來,我感覺到自己的身形在往下跌墜,終還是忍不住,嘶聲叫著那人的名字。
“沈夙!”
沙啞的一聲,淹沒在風裏,他怕是聽不見了罷。
一隻修長冰涼的手忽然自後伸來緊緊抓住了韁繩,我愕然側目,卻看見沈夙清俊出塵的麵容近在咫尺。
他輕抿著薄唇,猛力一拉韁繩,雲焪忽受此驚嚇,愈發狂躁,猛地抬起馬蹄,高高向後仰起,沈夙借勢淩空而起,一並跨上雲焪。
他離我很近,呼出的溫熱氣息掃過我的麵頰,我不禁臉色一熱,下意識想要起身,卻被他一隻手牢牢按住。
“莫要亂動。”
他將目光望著前方,一手攬著我,另一隻手牢牢握住韁繩,輕聲問我:“可害怕?”
周身是颯颯寒風聲響,靠在他懷裏卻無半分冷意,隻覺自由自在天地開闊,默然垂首,輕一搖頭。
“你怎麼來了?”
“懿清遣人來告知我你今晚便要走,現下與他在馬廄選馬,我便來看看。”
我頓時了然,不由得冷笑,是了,那司馬懿清畢竟也是淮安王府的人,是他沈夙的人,縱然是真心對我好又如何?心裏認的自還是沈夙。
見我默不作聲,沈夙淡淡問道:“為何這般著急著走?”
我隻覺得好笑,聲音黯然,輕輕吐出兩個字:“冬雪。”
他似乎並不意外,一如既往般淡然道:“你都清楚了?”
我輕輕笑了起來,字字帶涼:“那秋妍不是姑姑宮裏的人,是你的人,我當日瞧著她眼熟,現在想來,怕是你早便安排好了叫她與我在宮裏碰過幾次麵,你從始至終便未曾信過我,擔心我心還向著姑姑,便來此一出,存心斷了我的念想,可是…為什麼?”
我半靠在他懷裏,近得似乎可以聽見他的心跳,明明這麼近啊…我苦澀的揚起嘴角,問他:“沈夙,為什麼?”
若他有心要瞞我下去,我定是察覺不到的,為何又派來了冬雪來我身旁伺候,故意露出破綻叫我將這整件事情想個透徹明白?
他沉默了會兒,輕輕開口,聲音低沉沙啞:“阿妧,那日你曾與我說,讓我記住你是我的王妃,我說自會牢記,那日,我是當真的…”
我微微詫異,不解他此話深意,隻覺得腰間的手倏然收緊了些,聽他淡淡繼續道:“…阿妧,我以為,縱然隻是短短數日,但夫妻之間,總歸該坦誠以待。”
身下的雲焪忽然加快速度,我隻覺仿若禦風而馳,強勁的氣流迎麵衝來,我逆風撐開眼睛抬眼望他許久,輕輕露出一抹笑容。
“沈夙,”我叫著他的名字,認真的對他道,“我便也對你坦誠,我信你今日所說的話。”
無論幾分真幾分假,我都願意信你。
畢竟,日後可能再無機會聽你說話了。
認清這個事實,我不由得黯淡了神色,眼底流露出失望之色,隻覺得心裏難過,抬眼望他,卻見他黑眸深邃,似看著前方一片開闊,又似空無一物,我心神俱震,那般霸氣外露目空一切的目光,透著一股睥睨眾生,俯瞰天下的王者氣勢。
他這一生,與我,便再無牽扯了罷。
我苦澀一笑,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