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若不嫌棄,”他淡淡截斷我後麵的話,“不如來翮清宮坐坐。”。
我一愣,而後莞爾點頭:“也好。”
去翮清宮的路上途經浣衣閣,我忽然想起了一人,伸手拉了沈夙一把道:“我們進去看看吧。”
他略微詫異,卻也並不多問,隻微笑點頭:“好。”
現在還未到歇夜的時辰,浣衣閣裏穿著粗布麻衣浣洗的宮人來往穿梭,一派忙碌景象,瞧見我們,不知身份,但看衣著也大概能猜道是顯貴,於是經過身前的宮人皆恭敬行禮。
我拉住一人問道:“這裏可有個孩子叫年平安的?”
“您是說平安?”那宮人疑惑的重複了一遍,生怕自己聽錯了似的。
我肯定的道:“是的,年平安。”
她這才確信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底流露出欽羨之意:“不曾想那孩子還認識您這樣的貴人。”
“他在這兒嗎?”
“在呢,在裏間幫著劉嬸浣衣呢,自從他娘死了以後,他便成日的待在這浣衣閣,由我們這些老朽輪流照顧著。”
“他娘…過世了?”
忽的想起那日,那孩子那般自豪得意的與我說:‘我娘親洗的衣服可幹淨了。’心裏不由得有些難過。
那宮人歎了口氣,道:“那孩子命苦啊,剛生下來就沒了爹,幾個月前她娘打水的時候失足掉進井裏淹死了,留下他孤身一個人,甚是可憐啊。”
我抿了抿唇,沒有再多說,抬眼瞧著眼前數間簡陋的房間,問清了劉嬸的位置,邁步便走,沈夙跟在身後,到了房前並不進去,隻道:“我在這等著便好。”
我知他的用意,這浣衣閣裏間並不高,我進去倒是正好,他需彎身才能進來,況且浣衣閣裏皆是女子,自然是男女有別,於是對他略一點頭,便提了裙擺進去。
屋內燈光有些昏暗,一名年過半百的老婦坐在矮凳上浣衣,身旁身量未足的孩子舉著油燈替她照亮,口裏道:“劉嬸嬸,這是婂正宮那位流姐姐的衣服,她脾氣壞著呢,您可得當心點洗,莫要讓她有毛病挑。”
那老婦笑道:“你這孩子年紀不大,倒是機靈懂事著呢。”
“平安…”我輕輕喚道。
平安轉過頭來,與記憶力那小孩的模樣堪堪重合,圓滾滾的模樣一如當年,隻是長高了些,不似當年般稚氣了。
他望著我,呆愣了會兒,而後欣喜的驚叫道:“你是顧姐姐!”
我上前捏了捏他的臉,微笑道:“小東西記性不錯。”
他身旁的老婦並不知我身份,隻瞧著我這一身甚是金貴,慌忙跪下,也不知該如何稱呼,隻好低著頭,一副緊張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伸手扶她起來:“不必如此害怕,我與平安是熟識的。”
“是,小的劉氏,見…見過貴人。”
劉嬸低著頭連連應聲,卻不敢多看我。
我無奈的搖頭笑道:“不是什麼貴人,我姓顧,劉嬸叫我顧姑娘便好。”
“顧姑娘?”她困惑的抬起頭,望著我的眼神裏有些渾濁,“小的聽聞景陽郡主也是姓顧……”
我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的微笑道:“劉嬸多慮了,我隻是平安的朋友。”
言罷,我看了眼平安,將頭上貴重的金釵細鈿銀篦悉數取下來塞進劉嬸手裏,任由一把烏發宛如瀑布般傾斜在腦後。
“劉嬸,這些東西倒是值些銀子,平安就拜托您多照顧著了。”
劉嬸何曾見過這些,忙不迭的又要跪下,我攔下她道:“劉嬸,您這樣我可是會折壽的。”
劉嬸又是再三道謝,屋外有人喚她,她告了身,便出了裏間。
我拉著平安往外走,方踏出裏間便看見沈夙負手立在門前,麵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卻是望著平安道:“好久不見。”
平安認真的皺起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實在憶不起眼前此人,於是抬頭向我求救。
我莞爾道:“你可記得那日那戴了鬼臉麵具的怪人?”
平安思索一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