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菲聽別人說過小秋是懷過自己的孩子的,但沒有能生出來就死了,她扯扯李俊的袖子,不讓他問。

小秋還是告訴了他們,她屋子後麵的山下就是公路,隻是她在的這座山坡大而陡,到了下麵也沒有車站,隻能堵車坐的。

李俊想到了可以自己買個車就停在這裏,他問小秋這樣做,行不行。小秋想了想說,隻要他不怕車子會丟的話就行。然後,讓白雲菲坐著等他們,她帶著李俊過去看看。

李俊回來對白雲菲說,公路邊有個溝壑修整一下可以停個車,還不容易被人發現,除了從這條山路去公路的人外。白雲菲覺得麻煩,讓他不要去弄了。李俊告訴她,他會處理這件事,要她不要管。

回家後,李俊跟村長說了明天要帶白雲菲去縣城醫院裏檢查一下。村長就有點生氣了,猜測是小秋又對他們說了村裏那家中醫的壞話,忙說:“你們不要聽著老二媳婦說人家壞話了,她以前不相信人家非要讓老二送她去縣醫院生娃,自己就暈倒了。這樣暈倒不趕快搶救是會死人的,這個她也是懂的。是人家給她灌了參湯,她才醒過來有力氣生娃的,娃生下來就是個死的,這能怪得了人家嗎?你們要去縣城就去吧,但是,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要這樣跟她走,寒了村裏人的心那是幾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白雲菲也真怕象小秋一樣被村裏人孤立起來,她哀求的看著李俊。李俊不亢不卑的說:“我是很相信中醫的,我隻是想讓菲兒去檢查一下,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我們還要仰仗著村裏的醫生幫助她順利的度過這九個月的。我們來到這裏,就當這裏是我們的第二個家了。我想在這裏買個小院子,以後帶著菲兒住過去,畢竟一直住在這裏對你們也是很打擾的。等我先帶著菲兒去醫院裏檢查一下,回來我想托村長幫我買個小院子或者請人來建個小院子,在我們的院子裏辦個酒席,請全村人都來吃個飯的。”

村長聽他這樣說,心也就平了一些。他覺得這對年青夫婦是真心想在這裏安下家的,這倒比老二媳婦要好一些,她才跟老二來的時候也沒怎麼鬧騰,等到聽老二說不走了就開始鬧騰了。這個從來沒有把這塊地方當成是自己的家的女人又怎麼有資格去怪村裏的人不把她當成村裏的人呢?

第二天早上村長就避了出去,然後來了一個年青小夥兒在院子裏跟村長老婆說是村長叫他來陪著住在他們家裏的那對夫妻進縣城的,來引個路。村長老婆邊掃著地邊讓他自己找個地方坐著等一下。李俊和白雲菲在各自的屋裏聽著他們說話,心裏都暖暖的。村長昨晚是有點凶的,但還是記掛著他們,想著要他們好呢。

他們起來後,村長老婆抬來了早點讓大家吃,吃過後安排著大家上路。村長老婆悄悄塞了幾個熟雞蛋給白雲菲,讓她在路上餓了就吃一個,不要給他們兩個男人吃。白雲菲接過還在熱著的雞蛋,拉著她粗糙的手親了一下,村長老婆的手象被火灼了一下的抽了出來,臉就紅了。大家都笑了起來。

在路上,小夥兒說他十六歲了,是村長的一房遠親,管村長叫叔嬸。他爸常讓他幫著村長跑跑腿,他不喜歡幫村長跑腿,因為跟他在一起玩的幾個小伴都叫他“狗腿子”的,雖然他不討厭村長夫妻。

第二十九章夢想李俊問他這輩子最大的想法是什麼,他說他想去當兵,但是村長告訴他當兵的名額要不到。白雲菲問他為什麼想當兵,他有點害羞的說自己的一個表姐嫁給了一個親戚家村裏的當兵的,那人來過一次穿著一身綠給大家發糖,一人兩顆,很是威風。

小夥兒是個老實人,問一句答一句,看得出來他喜歡李俊他們。三人聊著天到了公路邊上,等著公交車路過。

白雲菲靈機一動,問他老二媳婦教過他沒有。虎子害羞的說自己沒有讀過書,不識幾個字的。白雲菲很吃驚,十六歲的虎子正是老二在教書的時候呀,他在這裏教書二十二年,怎麼會讓十六歲的虎子沒有讀過書呢?

白雲菲問他為什麼不讀書,虎子說當時他才四歲時老二媳婦懷上孩子了,她要去縣城裏生說農村裏的醫療條件不好,後來她的娃生死了,她就哭著把村裏的人全都給罵了個遍。而虎子他媽的姐姐也就是他姨媽就是村裏唯一的中醫家的媳婦,所以,他們幾家的孩子都不讓送到老二那裏去讀書識字的,他們怕老二媳婦下藥給這幾個孩子毒死他們。

白雲菲感歎著村裏的一些爭執讓幾個孩子誤了終身呀。虎子不讚成她的說法說,除了他和兩個表姐妹不識字以外,其他幾個表親都被家裏人教了識幾個字的,讀個報是讀不全了,但一般的字還是能認得的。

白雲菲沒敢再發表意見,但她對虎子認為能讀個報就不算誤終身的想法感覺很可悲。她不想讓虎子覺得自卑,沒有再說什麼。

公交車來了,這種跑山路的車子,一般也拉不滿坐車的人,所以都是用公交公司淘汰下來的破舊汽車,跑這條路公交公司不能盈利還要每個月虧著一點,雖然有政府補助,但他們還是對坐車的人很不客氣的凶巴巴的吼著。

上了車後李俊看到公交車停了幾次都對坐車的人吼著叫著,他問虎子怎麼沒有人投訴一下司機。虎子卻連投訴是做什麼的也不知道,李俊也懶得給他解釋什麼了,不再說話。

白雲菲坐在這種已經有了舊車氣味的車上很不舒服,她忍受著還是難受。李俊看著很心疼,但也沒有辦法,隻能給她多抹抹後背而已。

到了縣城醫院,做了一係列的檢查後,讓一個星期後來取檢查結果。李俊就到招待所裏要了兩個標間,讓白雲菲休息著,自己帶著虎子出去逛街了。白雲菲是留了心眼的,她把她的存折也拿來了,讓李俊幫她取五萬元出來用。

李俊接過卡來帶著虎子走了。

白雲菲折騰了大半天了,一躺到床上果真覺得很累的,馬上就睡著了。等她醒過來後天都黑了,她下樓去給李俊打電話,李俊說他已經在房間裏的。白雲菲上樓去到李俊房間裏,虎子也在,他們麵前還放著許多燒烤和幾瓶啤酒,而虎子現在活絡多了,興奮的主動跟李俊說著什麼,眉飛色舞的。電視機開著,在放著個輪著唱歌的節目,聲音不大,不影響他們說話。

白雲菲進去後,虎子也忙趕著她叫菲兒姐,還遞來一個保溫飯盒,打開之後有飯有個蒸肉餅和炒蕃茄雞蛋。

她還真餓了,抬過來就吃了起來。吃了幾口聞著他們的燒烤香,也想吃。李俊不給她吃,撕了一包榨菜給她。等她吃完後,虎子又遞上另一個保溫飯盒,裏麵是一個汽鍋雞。

白雲菲本來已經飽了,想到是李俊買給她加強營養的,還是吃了一些。

虎子等她吃完後,興奮的對她說今天李俊哥帶他到哪裏了,玩了什麼,吃了什麼。他說,等他以後有媳婦了也會對她有這麼好的。

李俊有點奇怪的問:“在電動城裏,你不是說你已經訂過親事了嗎?哪還用等呀?”

虎子就收起了笑容,告訴他們那個女方是他們村裏魚老大的女兒,他不喜歡她,但她喜歡他就讓她爸上門來提親,他們家的人圖人家的錢就同意了。還讓他一滿二十二歲就趕快去扯證,他都想趕在二十二歲以前死掉的。

白雲菲和李俊聽了虎子的話都有種很複雜的感受,這些話聽著是很稚嫩的,有些孩子氣,但又是在反抗的。把這樣一個老實的孩子逼得想死了,這是誰的過錯呢?

李俊拿起酒瓶來跟虎子碰了一下說:“傻瓜,別整天想著死。你媽生你下來不是讓你整天想些這個的,有我在這裏,我會給你想辦法的。”

虎子有些絕望的搖搖頭說:“不行的,如果我把這門婚事給退了,她就在村裏抬不起頭來了。我不能害她的,雖然我不喜歡她。”

李俊點點頭,又跟虎子碰了一下酒瓶,喝了一口。

白雲菲這時覺得她原來隻是想到這個村子裏教孩子們讀書,識幾個字,如果有可能的話能夠深造一下更好的,現在覺得這一切都沒有那麼簡單了。中國的教育問題不隻是多建兩個學校就能得到解決的,但孩子們等不起呀。虎子正應該讀書的時候就因為村裏的一些矛盾而不能讀,成了一代新文盲,這個責任,誰來負呢?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了,任由著電視裏的歌星們唱著歌,歡樂著。

李俊又讓虎子吃著燒烤,虎子畢竟年輕,難過一下也就過去了,又笑著說等他發財了也請他李哥吃燒烤。

三人吃完東西後又出門想去走走,街上已經冷清得很了。才不過是晚上八點多而已,街上連買衣服的店都關了,隻有一兩家小雜貨店還在開著。三個人覺得沒意思,又都回去了。

第二天三人坐車回村裏了。白雲菲不敢出門亂跑了,醫生說象她這種身體太差的人懷上孩子不容易,懷上了能保住也不容易,生也不容易,讓她盡量不要走動太多,能躺就多躺一下,不能躺就在院子裏活動一下就可以了。

她是不能出門了,李俊卻忙了。虎子帶著他在整個村子裏到處逛,有虎子帶路,李俊很快就跟整個村子的人都差不多熟了,他熱情的邀請著等他有了新家後來家裏作客,大家也都答應著。

李俊回來跟她商量說,有兩個小獨院可以挑選,一個是在村中間,院子有點小,原來的主人有點錢了,請村長另外批了塊地重新建了幢樓住下了。一個是在村外上一點,是個新院子,主人在那裏結了婚,媳婦懷了孩子後聽到些不幹淨的聲音後嚇得流產了,從此以後再也不願意住那裏了,一直空著。李俊去看了,舊院子小了,就兩三間房,還是土基房,進去就有種舊舊的感覺,也住過幾代人了。

兩套房子都讓白雲菲覺得不中意,李俊就準備去買地來自己蓋房子。問題是他們兩人都不是當地的人,批不了地,如果要有地的話,隻能是以村裏誰的名義去批,批了之後自己建,土地就算是租的。這主意是村長出的,他說可以簽訂個協議,租地的錢可以用到村裏,一次性交個二三十年的地租就可以了。

白雲菲覺得有自己的房子是會好一點的,但是,就算是建了自己的房子也還是要租地,讓人感覺心裏不踏實。李俊理解她的想法,安慰她會多付幾十年的租金,就不會有這樣的不安全感了。

又過了兩天,李俊帶著虎子去縣城醫院裏拿白雲菲的檢查結果。回來的時候,他告訴白雲菲自己買了一輛十多萬的車,以後好方便帶她上縣城醫院去做檢查。而檢查結果說一切都很好,隻是她還是需要多加強營養才行的。

白雲菲還是覺得讓李俊為不是他的孩子的孩子花那麼多錢不好的,她用感情複雜的眼睛看著李俊,李俊把她抱在懷裏說:“不要想那麼多,隻要你好了,我才能好。隻要你不離開我,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的。我會把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在這個地方沒有人知道這事,所以這就是事實的。”

白雲菲靠著李俊,她隻能也擁抱著這個願意為她付出的男人,卻什麼也說不了。白雲菲真是沒有想過要再戀愛再結婚的,她甚至覺得一次受傷可能要用一輩子才能養好這傷的。她怕辜負李俊,他對她的好,對她來說是一種壓力的。

正當李俊想租地蓋房時,魚老大來找他了。魚老大是最近幾年承包了村旁邊的幾個水池用來養魚,發了一些財,被村裏人尊稱魚老大的。他家裏蓋了三幢樓,生了三個女兒,人人都以為會一個女兒給一幢樓陪嫁,結果嫁大女兒時,隻讓老婆做了兩套衣服就算是陪嫁了。大女兒嫁過去後,被婆家認為是騙錢的,因為他們家的聘禮送得很重,就經常打她,最後把肚子裏的孩子都給打掉了。

魚老大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張狀紙把女婿一家人告上法庭,被判了五年的牢,聽說本來是判三年的被魚老大還使了些錢才改判五年的。大女婿一家自然不敢再惹魚老大的女兒了,他卻還是天天上門去鬧,最後又給她蓋了一幢房子後才離了婚的。

第三十章賣掉房子這事在村裏都是公開的,魚老大整天吃得飽睡得好,魚塘有人管著,也逐漸長得象個彌樂佛一樣的肥胖而樂嗬。

這些事是虎子告訴李俊的,他讓李俊不要跟魚老大來往,沒有人能夠占得到魚老大的便宜的。可是,李俊卻不覺得這有什麼關係的,他認為魚老大這事做得好,跟魚老大喝酒時還直誇他,說如果他的女兒也被人欺負了,搞不好他會下手更重些的。魚老大雖然樂嗬,但在這件事是有些強橫的,自己也知道,整天得意洋洋的在村裏走過的樣子隻是強裝出來的,他知道現在村子裏的人除了村長和一些有錢有勢的人不敢他外,人人都怕了自己的,這種感覺不好受呀。現在能聽到李俊一個外地人也才誇自己,感覺是找到了知音。他心裏很是舒服,又叫自己的工人去池子裏打幾條魚放網兜裏養著,等李俊走時,讓他帶回去給媳婦補補身子。

魚老大現在自己有三個院子,他和老婆住一套,讓兩個未娶人的女兒各住一套。聽說李俊想買房子,他正好想賣掉一兩套房子的,就來找李俊了。

魚老大帶著他看了兩個女兒照看著的兩個院子,可能都是出自一個包工頭蓋的房子,除了地點不同,其他哪哪都是一樣的。不過也不俗,三層樓高的房子,一層近兩百平方的一大間就全部做客廳了,第二層用來住人,冬暖夏涼,第三層做成個花房,還放了一個自動麻將桌。裏麵的東西都是一模一樣的,要挑的就隻有地點了,李俊還是覺得三女兒在的這個樓比較好,離村長和土地廟都近。以後,他們去給孩子們上個課什麼的都比較方便。

兩人又談房子的價錢,魚老大先開了一個價,李俊沒有想到賣得那麼便宜,沒出聲。魚老大想著這個價嚇到李俊了,忙又降了一些,李俊聽了在想這裏的房價跟T市的真是沒法比的,低得太多了,又想著不過也不奇怪,在這裏許多娛樂的東西比如一大幢樓的超市,這裏是不會有的,方便的購物和看病也是沒有的,立體電影院也是不可能有的。在李俊想明白這些的時候,魚老大已經降了幾次價了。他降到不能再降的時候臉色就不好看,準備不想賣了。雖然他知道在這個地方可能過幾十年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的,所以,房子蓋多了,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的。這裏的人要結婚的話,一般都會自己蓋新的,不肯買人家蓋好的,所以要在映山紅村炒房子也是不可能的。

李俊雖然沒有做過房地產生意,但大概的東西還是知道一些的,他估計魚老大在這個院子上還是能掙點錢,但已經掙得不多了,就把它給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