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說....”郎月看著他,一頭青絲已褪色發白,臉上滿是蒼老的痕跡,他撇開頭不看了,悠悠道:“我一點也不覺得你可憐。”
郎月覺得溫竹時年紀一大,就老愛拿年齡說事,時不時地就想博取同情,在雙方為某些事情據理力爭的時候,他咳著嗓子,扶著後腦勺極盡所能地顯出虛弱的模樣,就想郎月看著老人滄桑的麵相稍稍心軟下。
溫竹時白眼一瞟,“你絕對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
溫竹時身上有歲月經過的痕跡,郎月沒有,兩人在外貌上雖然相差甚大,但郎月活過的時間遠勝過他,所以妄想乘機以年老的皮相占點便宜的溫竹時,總是滿身蒼夷。
“最好?.....還是最壞,未到終了,你不要太快下定義....”
玩笑間,郎月忽然正色,眼神帶上了些許無奈,淡淡一笑。這時,一陣涼風吹來,聞著有點潮氣,他仰頭看天,方才的幾倆星消淡無光,夜空黑沉得很幹淨,他吸了吸氣,空氣中飄著土壤的淡淡芳香,“要下雨了.....”
漫天黑夜下著傾盆大雨,一個破履襤衫,汙頭垢麵,身上滿是血跡的男人一步步後退,他朝後望了一眼,萬丈深淵,已無半寸退路。
一身黑影逼近,男人一臉幽怨地看向眼前的那人,喊道:“你真的覺得,沒了我,你就能得到一切嗎?”
逼人的腳步停了下來,淅瀝的雨聲敲踏在兩人耳邊,說話的聲音被阻隔得很小,男人沒有聽到那人低低說了一句:“沒錯,這就是命....”說完,他猛地一跑,就奔到男人眼前,隨即快速一劍刺了過去,男人睜著難以置信的眼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中劍的心口,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那人劍柄一推,他整個人一下子失衡掉了下去,連帶著插在他身上的那把劍,一起跌進深不見底的深淵裏。
那人站在懸崖邊上,頭探著往下看,除了一陣陰風上揚,他什麼也看不見,隻佇立停留了一會兒,他便轉身離去。
容王府
鄭思言站在廊下,仔細端詳著大雨,表情甚是嚴肅,她來回走了幾次,忽然停下,一手伸出,眼神變得犀利,然後身子定住。
“快走,快走,看什麼看....”一個嬤嬤催著愣在原地的幾個丫頭繼續往前走,她們是新來的侍女,不太懂規矩,其中一個年級比較小的丫頭,很是好奇道:“嬤嬤,那人是誰啊?她這是....在做什麼?”
嬤嬤瞥頭再瞄了一眼廊下的鄭思言一會兒一下地對著空中伸手,嘴裏嘀咕著,頹下腦袋後又猛地一下子又起,然後再伸出手。嬤嬤一臉看夠地轉開頭,語氣有些鄙夷道:“那是思言郡主,王爺的養女。”
府裏的嬤嬤大多是從年輕時候便待在宮裏服侍各宮嬪妃的宮女,年紀大了,被分配出宮,進入王府或一些達官貴人的府邸。她們見慣奢華和榮耀,秉性也習自其主人,對待血緣和階級的觀念她們是刻在骨子裏的。
對於鄭思言這樣曖昧的身份,嬤嬤們一直持觀望態度,不越雷池一步,禮數樣樣俱到,但從心底裏,她們分得清鄭思言和蕭緒最根本的區別。
一群人默默從廊下走過,全員一致地當沒看見一個郡主怪異地對著空中揮動著手臂。嬤嬤一臉見怪不怪,侍女們自然也了解居高位之人有別於普通人的某一些特別之處,在心裏默默釋然。
專注於不知與何物較勁的鄭思言,看著稀裏嘩啦的大雨,終於垂下手臂,歎息道:“靈力消耗得也太快了....”她盯著自己的掌心,一臉心疼,“又得從頭開始修煉嗎?”
郎月所說的隻是付出一半的靈力喂養桔夕子,另外一半靈力雖然還在自己體內,但是啟動截念前,體內的靈力相當於是抵押物,是儲備於啟動時刻使用,平時就是一灘死水,靜靜地困於體內一方之地,限製著,無法動彈。
也就是說,為了打發點閑適時間的鄭思言,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全部修為搭上,隨意吃了人家煉了百年的藥丸,成為了一個法力盡失的凡人,眼下還拉了一個一無所知、將來不免要“陪葬”的蕭木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