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你不抽煙嗎?”劉琰波摸出一支煙連同打火機遞了過去。
薛夢龍點上煙,有些生疏地抽了一口,輕咳了一聲後說道:“以前抽,這幾年身體不好就戒了,不過現在戒不戒都無所謂了。”
“劉老板,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劉琰波笑了笑,沒有回答,因為這個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
薛夢龍也是笑了笑,不再去追問自己這個隨口一問的問題,慢慢道:“不是我不想退,而是不能退。我早退一年,光頭佬有可能就會早死一年,我早退幾年,估計這會他的骨頭都變成渣了。”
“我和光頭佬是初中同學,上學的時候我性格內向,老是被其他同學欺負,每次都是他擋在我麵前被別人打的頭破血流。後來,我們也就形成了一種習慣,凡是碰到欺負我們的人,我就負責想損招,他就負責去落實,每次我們都能占到便宜。”
“長大後,我雖然也算是成家立業了,可家裏的生活一直都過得很拮據,而他在江湖上打拚也是一事無成。為了掙點錢改善生活,我們就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分工也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他在明、我在暗。”
“再後來,我們掙了不少錢,但也得罪了不少人,那時候我的確就可以退出,光頭佬也勸我退出。但我不能退啊,我若是退了,就他那死腦筋,被抓進局子裏都是最好的結果。”
“就像這一次,他為了讓我放心退出,決定自己單獨做成一筆大買賣,所以才會中了海市警方的圈套,答應和她們麵談。本來你那位女朋友一到南詔省,身份就已經暴露,可那個時候,他還是不願意告訴我,想要自己處理好,於是就在四眼的慫恿下決定痛下殺手,然後就弄成了今天這個局麵。”
“劉老板,你說我有的選嗎?”
“你好像確實沒得選。”劉琰波同樣有些無奈道。
他很理解薛夢龍和光頭佬之間的這種感情羈絆,因為他自己也有這樣的羈絆——
為摯友,願肝腦塗地!
不過理解歸理解,不代表就值得同情。
薛夢龍也好,光頭佬也好,無論他們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在販、毒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嚴格意義上來說,從他們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
無關情,隻為法。
劉琰波吐出一口濃煙,將煙頭彈進潺潺溪流中,淡淡道:“薛老師,我的問題問完了,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薛夢龍又要了一支煙續上,想了想後,點頭道:“有一個。那就是你是怎麼找到林場去的?”
雲海林場是他們苦心經營了多年的中轉站,不能說是已經偽裝到天衣無縫的地步,但也捂得相當嚴實,別說是當地警方,就是道上一起合作的老客戶也沒幾個人知道,而一個初來匝道的外省人想要找到那裏去,簡直難於登天——
這點信心,他薛夢龍還是有的。
可偏偏事實又擺在眼前,所以他想不通,想不通的是——
難道你劉老板有千裏眼順風耳不成?還是你能掐會算嗎?
既然讓別人問,自然能說的也要說。
劉琰波沒有隱瞞,不僅說了他是怎麼從西雙市找到回龍縣,也說了他在回龍縣是用怎樣極端的辦法才打聽到的雲海林場,當然,他沒有把小紅說出來。
聽完,薛夢龍有點楞,但更多的是驚懼,就連看向劉琰波的眼神都變了,就好像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惡鬼。一直到煙頭燙到手指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滿嘴苦澀道:“劉老板,我和光頭佬輸給你這樣的狠角色,不冤。”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這句話已經是薛夢龍今天第二次說,隻是這次跟上次的所指好像不同,隻聽他長歎道:“想不到當初一時心軟,竟然埋下了今日的禍端,這大概就是因果報應吧?”
劉琰波一凝眉,問道:“什麼意思?”
“劉老板,我大概能猜到在回龍縣是誰告訴你林場就是我們的中轉站。”薛夢龍解釋道:“四年前,回龍縣的一個小販子無意中撞見了我們的一次交易,後來他企圖以此為要挾逼迫我們給他提供貨源,我們就把他給殺了,聽說他還有一個表妹,本來光頭佬打算連她一起幹掉,不過被我阻止了。”
聞言,劉琰波的臉逐漸冷了下來,他是不怎麼在乎別人的死活,但也不想因為自己就把小紅這樣完全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劉老板你放心,既然我當初已經放過她一次,也就沒打算再去找她第二次。”薛夢龍顯然看出了劉琰波的心思,安撫道:“況且就算我現在殺了她,還有意義嗎?”
他說的對,確實沒有什麼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