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咱們禍難與共了許久,你又以為我是何等樣人?既然要在沙場上爭個功名,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若要俺因苟且偷生而乞活討饒,那還莫不如一刀殺了老子!”
霍存聽張歸厚罷,麵上也當即露出不悅之色,可他頓了一頓,很快的又歎聲道:“當初我被陳州官軍拿住時自是不肯降服,可是按當初咱們幾個私下商議時所言,當然不能在官軍麵前服軟認慫,但我當時便尋思若是為那黃巢而死,這輩子未免有些不值了......
而後因受了那漢的人情而暫保住條性命,事到如今...我霍存當真從來未曾想到如今會出這般話來...當日我抵死不肯降,可是今日前來,的確是要服幾位故交降從的。”
張歸厚一聽更急,本待再問時卻被葛從周攔了下來。葛從周定定的望向霍存,又道:“兄弟,你到底是受了誰的人情而保住性命,為何又肯來勸我等降服,來龍去脈你且先個明白。”
“來周全保我性命的,卻是當初我等攻打宛丘時的老對頭,也正是黃巢點明要剮殺了那個使唐刀的軍漢,他喚作李衢......”
霍存遂將他被生擒俘獲之後,又是如何經李衢保全而未被就地處斬,而被安置在城內一處枯井當中,而在黃巢大軍因遭受諸路藩鎮猛攻連遭敗陣,不得已狼狽退兵的這段時日裏,李衢又是如何循循善誘的向他剖析利害,也都向葛從周、張歸霸等人原原本本的明白。
“原來如此,隻是有些蹊蹺的是,當初我等與他並不相熟,而那李衢本來與我等是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敵手,本來沒有任由理由要保住兄弟的性命,可是他卻仍煞費心思,而且當時的時局本來尚不明朗......
若當初攻打宛丘時他便有意要招攏我等,這也未免太過突兀。可是思前想後,他應也不是要使詐要構害我等,否則的話那李衢又何必刻意保全霍存兄弟?又怎會料定時至今日,反而是我等已有另投他處的打算?”
葛從周當然不會知曉李衢對於他們幾人史載事跡所知甚詳,早就有意盤算著如何招攏這些五代名將,也不會曉得李衢大概能斷定他們在這個時期已經在琢磨著要投往何處而脫離黃巢...可是本來還是勢不兩立的敵對立場,怎麼這打仗還打出感情來了?
就算葛從周仍覺得有幾分疑惑,但是推敲李衢保全霍存,且教他前來招攏己方部曲的行徑,應該也不會是刻意要誘殺他們幾饒詭計。
張歸厚則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就算那李衢不是想使什麼陰謀詭計擒殺我等,難不成他早就打算收買人心,而招攏咱們歸降?也不過隻是陳州的一介官軍都將,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哪一路的藩鎮節度了?那該那李衢是早有做大的野心,還是該他是妄自尊大?”
“黃巢心腹愛將孟楷,既是被他所殺,如今陳州之圍既解,日後也必得唐廷封賞,倘若刺史趙犨處事公允,如實稟奏,想必那李衢也不至屈沉在一處州府軍中......”
葛從周一邊思索,一邊又道:“當初他還未曾投效陳州趙犨之時,便謀劃著拉攏一撥人馬,半途設伏截殺了孟楷。本來是籍籍無名的人物,然而一出手便引得黃巢切齒記恨,而從那李衢投從官軍死守陳州,又做手腳保全霍存兄弟,直到今日前來遊我等的行徑看來...此人凡事預先都算計的十分精細。
仔細想來,似乎今日這般形勢,也有可能都在他推敲時事的預想當中...如果他能夠當真審時度勢,對時局做出正確判斷與抉擇,這麼想來,與其他是妄自尊大,倒莫不如那李衢高瞻遠矚,如此看他莫非還真有雄主的器量與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