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謹遇笑了,是的,隻有活著,他才有對喬絲言說愛的權利。
給容謹遇做手術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大夫,據說醫術很高明,高明在哪裏其實陸彬是沒看出來。
不過據說是醫學界腦科的領域裏麵的新興,喬絲言沒有過多的幹預,然而旁邊的人卻是著急上火,至少季小月陪著喬絲言在手術前,醫生照本宣科地給她們交代政策,要喬絲言在手術書上簽字。
上麵列舉了諸如關於腦部手術的複雜性,手術中可能出現的風險,手術後可能的後遺症……季小月先聽的昏了頭,有些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句絲言我們,我們不做了!
喬絲言一愣,說話的醫生也是一愣,隨即喬絲言就想到了當年的手術似乎也是要簽字的,明白了為什麼陸彬不願意進來。
不等喬絲言安慰季小月,醫生就把季小月拉進了辦公室,劈頭蓋臉一頓罵,人家天生就是一副名醫的壞脾氣。
TNND,你敢懷疑老子的技術!?
不做了?老子為了這個手術費了多大功夫準備了多少東西你知道嗎?一句不做了就完了?
明告訴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季小月暈頭轉向的出來,一拍腦袋,得,人容謹遇的事情,喬絲言都沒說什麼,她多什麼嘴?
可是依舊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缺德大夫!”
喬絲言隻是安慰般的拍了拍季小月手臂,看起來十分的平靜,卻也隻是麵對季小月的從容而已。
當容謹遇被推進了手術室的時候,喬絲言在門外焦急地等待。
這幾天喬絲言在手術室外麵,似乎能夠體會到當年她在手術室裏容謹遇的心情了。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祈禱,一再地祈求,祈求佛祖、菩薩,祈求上帝、耶穌,祈求喬絲言知道的所有的神靈,隻要容謹遇平安,隻要他平安,什麼都可以。
她做什麼都可以!
你看,夜已經過去,太陽出來了。
可是,容謹遇,沒有醒來。
他靜靜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就像故事裏麵被月神愛上的恩戴米恩——永遠沉睡在了月光之下。
看這容謹遇蒼白的臉,一天天的守候,就在此刻,喬絲言覺得她那被冰封雕藏的體內,生出一聲奇特的爆裂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其實,這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寒冷春天。
這一個春天,容謹遇沒有醒,而喬絲言在季小月驀然震鄂的眼神裏,才發現原來自己白了頭。
當容謹遇靜靜地躺在床上,喬絲言可以坐在床邊耐心地等候,特護病房窗外的桃花紅了,燕子在屋簷下築巢,一聲聲的呢喃私語……
春天,這是個屬於愛人的季節。
可是……
喬絲言不由自主的的唱著月牙兒放給容謹遇聽的那兩句,在進手術室的前一夜,容謹遇一直抓著喬絲言的手,閉著眼睛哼唱“昨夜晚吃醉酒和衣而臥,稼場雞驚醒了夢裏南柯……”
那一天容謹遇一直唱到自己睡著,而現在喬絲言似乎明白當時容謹遇的心情。
“昨夜晚吃醉酒和衣而臥,稼場雞驚醒了夢裏南柯……”
喬絲言唱的很好聽,吟唱如同流水,曲調婉轉,可是站在病房門口的季小月卻聽的捂住了嘴巴,淚如雨下。
那個缺德的大夫探頭進來:“你哭什麼?我都還沒哭呢,他再不醒過來我的招牌就徹底砸了。”
“庸醫!”季小月也隻敢躲在病房外麵罵人而已。
其實人家醫生已經盡了力,這些日子人一直在值班室守著,大家都不容易。
喬絲言聽到了外麵兩個人的拌嘴,她知道,所以,容謹遇,你就快點醒過來吧,好不好?
——醒過來吧,你不是要追求我的嗎?
喬絲言一遍又一遍地述說。
醒過來吧,求你醒過來。
讓我有機會,親口說一聲愛你。
讓我有機會,給你做上一次飯,你想吃什麼都可以,我會很努力地去學,很用心地去做,隻要你,醒過來,給我這個機會。
醒過來吧,求你醒過來,你看月牙兒都會唱歌了,就是你最喜歡聽的那兩句。
醒過來吧,求你醒過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看桃花都謝了,容謹遇啊,回來看看我,你看我為你,白了頭發了呀!
淚水,一滴一滴,打在了容謹遇冰冷的額頭。
喬絲言輕輕的吻,吻那不溫暖的幹裂雙唇,容謹遇依然,睡得像個孩子似的。
夢裏的人,不識愁滋味。
夢外的人,卻不得不為凡塵俗事牽掛操碎了心。
容謹遇在特護病房雪白色的床單上睡得很熟,蕭澤卻敲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