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的兄弟姐妹中,我和他關係最好。”劉梓宣道:“他的刀術很厲害,我和他切磋的時候輸多贏少,要知道他還比我小一歲。”
他眯起眼,眼前的櫻樹仿佛變得矮了一些。
十一年前的涼秋。
夜風夾著一個俊俏少年的聲音飄過來:“你這一刀若是快得過我,我就把赤龍珠給你。”赤龍珠是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日行千裏,誰不想得到它?
“你可要說話算話……”——他話還沒說完,一柄狹長刀影已在半空劃過一個圓弧利落回鞘,少年連站姿也無甚改變,他的翩翩衣袖已斷成兩截。
“你這是耍賴!”他很不高興。
“嘻嘻,兵不厭詐麼,你又沒說什麼時候出刀!”那樣的笑容那樣的臉,帶著一絲少年獨有的狡黠,卻坦誠磊落,沒有陰霾,很難與現在的長陽王重疊——那是十二歲時的劉修祈。
誰料隻是短短數日,便再也看不到這樣的笑容,令他始料未及的事發生了,太子一家因謀反之重罪被貶為庶人,發配千裏,永世不得返京……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他真是很失落。
“陛下……”看著劉梓宣神情遊離,玉玲瓏忍不住伸出手掌在他麵前晃了晃。
“恩……”他回過神,側目看她。
清新如出水芙蓉的臉,臉色了略微蒼白,更叫人我見猶憐。藍色的眼眸,極其少見,有時候仿若汪洋大海中一滴水,清澈無限;有時候又如幽深深潭,望不到底,笑起來的時候,那笑容就如雨後的彩虹般眩爛耀眼,幹淨美麗……
他淡淡的笑:“我這一生,注定與爭權奪利為伍,很小的時候,母妃便告訴我這點,即便是玩得再好的兄弟,將來有一天也大有可能反目,我那時候不能理解,直到被立為太子,那些改變了的眼神,說話的獻媚態度與背地裏的陰暗揣測,我才明白,帝王之路的殘酷——當年關係最好的劉修祈被發配到馬前關,若不是這場變故,太子之位該是他的。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有時候我真希望當太子的是他,他比我更適合應付這些。”
玉玲瓏愣了愣,她做夢也沒想到劉梓宣會說出這番話來,如果劉修祈知道,會作何感想?他還會如此憎恨劉梓宣,恨他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東西,還會對他痛下殺手嗎?
“皇上,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她輕聲問。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覺得你是那種可以信任的人,這就是一種感覺吧。”劉修祈笑了笑,深深看著她,眼中有動人的眸光流轉。
“玉兒,其實……”他欲言又止:“我既然已經選擇相信了你,你也不應當對我有所隱瞞。”
玉玲瓏麵色一僵。
他又用了“我”——上次用“我”稱呼自己的時候,問她是不是來殺他的,現在他的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已經在懷疑了不是嗎?他知道她有事情在瞞著他,那他究竟知道多少?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就不會好好的站在這裏——她推斷,一切還在懷疑階段,並沒有確鑿證據。
她以極快的速度調整了那抹不自在的神色,可是卻並沒逃過劉梓宣的眼睛。他卻也不點破,而是低聲喃喃道:“以後不要叫陛下,叫我梓宣……”
“……梓……梓宣。”
“恩,玉兒,我知道信任一個人也好愛上一個人也好,都是需要時間的——我會給你時間。”
“皇,皇上……”她覺得在他濃墨一般的目光下無所適從,她感到無力,對她而言,殺一個人遠比相信一個人或者愛上一個人,容易得多。麵對劉梓宣這樣的男子,她越來越發現難以應付。
“你又忘了?”劉梓宣食指輕點她的鼻尖。
“梓宣。”
“幹嗎一定要叫你的名字……”後麵的還未出口,唇已被他深深吻住。
浮月當空,星蒙如塵。
月影搖晃梧桐,沙沙聲寂寥如歌。
君臨天下,高高在上的時候,卻沒有人再叫他的名,他想聽,他愛聽,有人喚他的名,什麼帝位什麼江山,這一刻他隻是一個普通男子,深深愛戀著身邊叫玉玲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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