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找康仲文，說明他是韶華掛念最深的人。
在我身後的老小突然跳出來，指著被我關在籠子裏的老大：“都是他！我本就沒有多少怨氣，娘一死我的怨氣也早就散了。都是他拉著我，不讓我走，隻要反抗就是一頓揍。其他兄弟也不敢走，就跟著他吸食我爹的陽氣，我爹都要被害死了！”他看著我，吸吸鼻子，“我娘懷我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次活不了了，所以我爹來找她的時候她才把我爹趕走。我娘不想這樣，我爹什麼都不知道，他沒錯，我娘……我娘也沒錯……”
他說著有點兒著急，表達不出來想要說的。他的個頭很小，也就和我的小腿一般高，站還站不穩，可見陽氣吸得極少。
陰靈本身就像是磁鐵，自然的在不斷吸收身邊的陽氣，可不是想不吸就能不吸的。就跟人的呼吸一樣，你不呼吸，就會窒息，不僅難受，還會死亡。
我見他眼裏隱隱有淚，顯然是很心疼父親，伸出手想安撫他，觸到他頭頂卻直接穿了過去。
對了，他是陰靈。我歎口氣。
“現在老大讓我封住了，你可願意先走？”
“我走了，爹爹就不用死了，是不是？”老小仰頭問我。
我抿抿嘴唇：“你走了，他的陽氣就能少損失一分，我會救他。”
老小笑了。
“你們呢？”我問其他孩子。
“那……那我也走吧。”
“我也走。”
“我留下也沒意思……”
“下次投胎別再被打掉就好了……”
我笑笑。九棵牆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
“那你們快走吧，你們走了我好收拾老大。”我看著他們，想象著他們慢慢化作碎片光點或者一縷青煙漸漸消散。
但是實際上並非如此，他們隻是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我皺起眉頭。
“姐姐，我們在陽間呆了太久，吸食了太多陽氣了……”老小滿臉愧色。
我恍然。陰靈在陽間呆得越久就能吸食越多的陽氣，陽氣吸食得越多，轉化出來的陰氣就越多，陰靈自身的能力就會隨之增長，慢慢轉化為惡靈。這就是為什麼很多鬼故事裏的鬼一開始並不能做什麼，隻是出來嚇唬嚇唬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或是新死者的出現，它的能力不斷刷新，到最後幾乎是為所欲為。
這些孩子之前在韶華身上就應該吸食了不少，康仲文更是大好年華，陽氣正盛。就算是老小也已經是半個惡靈了。
這樣就不是揮揮衣袖走人的事兒了，甚至念經做法事這種普通的超度方式都沒有用。
現在想讓他們離開隻有兩種方法。
一是佛家擅長的“感化”，其實就是利用高僧自己的道行把惡靈身上的陰氣反吸回去化成陽氣還給被吸食的人，這種我肯定是不會的，我要是學了天機子就會把我逐出師門。
另外一種就是我們道士擅長的，強行驅散。這種方式一點兒魂根都不會給惡靈留下，它就完全消失於天地間了，也就是俗話說的魂飛魄散。
原本既然成了惡靈，就說明至少做過惡了，成形的惡靈沒有不背著幾條人命的。那樣的靈體散了也就散了。但眼前的幾個孩子除了老大有點兒喪心病狂，其他的都還算是善良，我真是不忍心讓他們就這麼沒了。再說，這也有違天機子的驅邪之道。
我咬牙嗑指甲抓頭發，在原地焦躁的走來走去，看著符籠裏的老大心裏想一會兒就把你丫給散了！害人害己的東西。
“當——”門外忽然一聲響，類似佛家懸掛的大鍾。
一個和尚推門進來，手裏拿著個紫金缽，用飯勺“當”得又敲一聲。
“女施主似乎用到麻煩了，貧僧助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