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是第二天一早最早到拳館的人,那時候安笙已經起身了,正在拖地,而容初則縮在地鋪上睡得很不雅觀。
教練有點詫異,“他昨晚沒回去?”
安笙苦笑,沒有多解釋什麼。
教練卻是要問清楚的,“你跟他之間,都說清楚了嗎?”
安笙握著拖把柄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哥哥的事情,他跟我說清楚了。還是因為容氏當初和周家的事情,周家的人調查到了真相,而他陰差陽錯地知道了。”
教練點點頭,這件事上隱瞞安笙也沒什麼錯處。
安笙自己也想了一晚上,那個江澄和朝安姐最後到底為什麼會自殺呢?而江澄給自己的最後一個電話,又到底想說什麼呢?隻可惜現在跟他們已經陰陽相隔了,是怎麼都沒有辦法得知他們當時的心境了。
可教練看到安笙到現在並沒有離開過拳館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裏跟容初計較的不僅僅是此事。
“那你倆別的事情說好了嗎?”因為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所以隻好試探著去問。
沒想到這一問,安笙就有點生氣的樣子,“說不好了。”她惡狠狠地拖著地,就像是不把這地褪去三層皮都不能停下來一樣。
教練眼觀鼻、鼻觀心地走開了,剩下的算是他倆的家務事,自己管不著。
安笙今天沒訓練,而是去了哥哥,哦不,江澄的墓地。
說起來也是一個巨大的巧合,明明是安簫的墓地,立的墓碑上所寫的卻是江澄的名字;而江澄的墓地,留下的名字卻是安簫。
安笙長舒一口氣,先前曾有過的所有疑惑現在全都有了答案。為什麼哥哥的拳路會大變,為什麼哥哥對朝安姐的態度會變得這麼奇怪,為什麼一張照片之後會有兩種不同的字跡,為什麼重新回來後的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去參加職業拳王爭霸賽。
安笙久久地坐在墓碑前,環抱著雙膝,什麼也不做,就是呆呆地看著墓碑上哥哥的那張照片。他當時在低下拳壇的時候是怎麼丟了性命的呢?安笙不敢去想,也不敢想找個江澄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是為什麼會來到自己的身邊。
容初就在不遠處看著安笙。他的手裏點燃了一根煙,但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也沒顧得上抽上一口。
現在看樣子安笙已經接受了他關於安簫和江澄的解釋了,那就再好不過了。如果讓安笙知道安簫的真正死因,她怕是會崩潰的。到時候隻要她一想到她曾經對殺害安簫的凶手露出過笑容都是無法承受的苦楚。就像是寧朝安一樣,一定也是因為知道了真相,怎麼樣都接受不了,所以才最終選擇赴死。
而他不管真相如何,他隻要安笙活下去,好好地活在他的身邊。
安笙在這裏坐得腿都發麻了才準備離開,一眼就看見了容初,眉眼低垂,“你怎麼還沒走?”她的語氣很是平淡,與心裏的洶湧波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容初丟掉煙頭,“你在這裏,我還能去哪裏?”
安笙故意刺激他,“自然是去找你那個小助理快活了。”
容初一聽到這話果然動怒了,雙臂猝不及防地箍住了安笙,箍得緊緊的,“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最好不要再惹火上身。”
安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推開了他,“要生氣的話,那個人也是我。你生的哪門子氣?”
容初也不管是不是對死者不敬了,一拳捶在了墓碑上,拳頭的骨關節處,皮全都裂開了,血肉模糊。他怎麼能不生氣?曾經說過要相信他的人,現在因為一則緋聞,居然對自己說這些話。
安笙還是留宿在拳館裏,老家其實她也並不想回去了。因為那裏會讓她有負疚感。許多年之前的哥哥也好,後來出現在的江澄也罷,她對他們都心中有愧。自己的哥哥早已客死他鄉,她卻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還埋怨過他一直不回來,覺得他會受到懲罰。後來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江澄明明不是哥哥,自己卻也沒有認出來。這樣的自己,憑什麼說自己是那個人的妹妹呢?
教練隻以為安笙還是在和容初鬧別扭,也就不管她的事情。
容初每日裏在拳館一眾人不友好的目光裏進進出出,因為安笙始終不願意跟著自己回去,這讓他很是難辦。
可忽然有一天,容初不見了。
安笙心中有異樣,但臉上什麼也沒露出來。
拳館裏的人自然都是如釋重負,“嗬,那人總算是走了。”
“給。”是華燁師兄。他在這個拳館裏的年月也很長了,這幾天知道安笙住在這裏,便天天早上都會給安笙帶上一份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