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說你為了家人打拳擊有點可笑……可其實……其實……”容初攥緊了方向盤,在這裏要全部說出來嗎?要把他最不想告訴任何人的身世告訴安笙嗎?可他們之間的誤會不就是因為自己什麼都不告訴她而引發的。如果可以改變現在的情況,那他真是不惜以自己的可憐來博取同情了,隻要能讓安笙留下來就好。同情也好,可憐也罷,不管是什麼感情,留下來就好。
“我有時候其實會很羨慕你,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為了家人拚搏和奮鬥。”
安笙從沒想過這些話會從容初的嘴裏說出來。
“我羨慕你,羨慕你為家人如此努力。可我也愛你,這份愛讓我希望你也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為家人而活。”
“很矛盾吧?可這個世界,本就是矛盾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有不能跟父親和解的理由。”
安笙皺起了眉頭來,“都是一家人,為什麼不能和好。”
容初低下頭去,呼吸有點困難,“因為……因為我和可能不是他的孩子,很可能都不配姓容。這樣的我,有什麼資格回到他們身邊去?”
安笙瞪大了眼睛,她不敢想象容初所說的秘密會是這樣的。
“我……媽媽自殺後,因為屍檢被查出服用過抗抑鬱的藥物,所以我不甘心,想查清楚她生前到底過著什麼日子,所以一直在找真相。”
“真相最後被我找到了。我是媽媽一、夜、情的產物。我是個不該出生的人。”
安笙不知道該怎麼用自己貧乏的言語去安慰容初。
“一夜情的對象雖然在日記裏隻是片言隻語,可我還是順藤摸瓜地找到了有關他的報道。”
“顧家,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家遇難的時候,媽媽原本的初戀與她斷絕了關係。她悲傷欲絕,又要挽救家庭,這才跟我的父……或許我沒資格稱他為父親……榮老爺子挽救了顧家,也娶了我的母親。”
“可是母親卻怎麼也忘不掉初戀,竟然在婚後與他……我興許就是那時候懷上的。母親自己也不確定,可她心底裏把我當成了初戀的孩子來養活。”
“我……”容初說不下去了,先前的他平靜得詭異,現在終於情緒有了波動和起伏。他把臉埋進掌心裏,“我恨那個男人。不救她於危難之中,卻還要來打擾她的生活。”
安笙不知道自己能對容初說些什麼才好,想了想探過身子去環抱住了容初,自己果真還是放不下的。
多少年了,這件事一直憋在容初的心裏,今天還是頭一次說出來。
容初一開始不敢看安笙,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沒有任何家人可言,但偏偏來了個安笙,讓他開始另眼相看。如果連她都要離開自己,那自己真的無法再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了。
安笙輕輕地拍著容初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你沒有想過……”
容初對安笙格外了解,知道她想問什麼,“我不敢。我如果是老頭子的兒子,就再好不過了。可如果我不是,以後……以後我該怎麼辦?”
安笙哽咽起來。這樣的容初,她怎麼能放心離開呢?
“不要離開……別離開……”容初不知道這淚水是因為自己的身世還是因為害怕安笙離開,可他也隻能這樣低聲下氣地去哀求她、挽留她了。所以並不是安笙需要他,而是他需要著安笙。
安笙語氣一軟,“我……不會走了……不會走的……”
容初長舒一口氣,“真的?”
“所以以後不要再有什麼事瞞著我了。我們可以……一起承擔啊……”
“一起承擔嗎?”
安笙用下巴輕輕地抵著容初後腦勺上有些紮人的寸頭,“當然要一起承擔了,就像是我承擔了家人的夢想,我們……也是家人吧?”
容初忽然興奮起來,“我們結婚吧?”
“哎?是求婚嗎?”
容初環顧了一圈自己的車子,“很不浪漫,也沒有玫瑰和鑽戒,不過這些我都會補上的,所以,我們結婚吧?”
安笙的臉紅了一下,“我……我考慮一下再說……”
容初傻了眼,趁熱打鐵也不行嗎?
安笙見到容初很是失望的樣子,解釋道,“其實是因為哥哥剛走不久,按我們窮人的風俗,家裏剛有了喪事是不能這麼快結婚的,會有噩運……”
容初苦笑,這樣也算是在為自己考慮了吧?他隻能以此來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