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鴻溝(1 / 2)

容仲守著醉倒的林恩枯坐著,他看得出來林恩曾經哭過,臉上還留著淚痕。她當時得有多難過呢?又是為了什麼難過的呢?

容仲想起了林恩讓自己去周遠聲的家中接她的那一天。天上還飄著初春的雪,周遠聲並不在家中,林想容一個人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事也不做,就像是變成了一尊雕塑一樣。而林恩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

林恩徑直坐進了容仲的車裏,她什麼都沒有帶走,說是不想再要那些惡心的東西。她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避開林想容,可林想容卻充耳不聞。

容仲雖然知道林恩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可他出於禮貌卻還是得去跟林想容道聲再見。

“唔……那就……再見吧……”等到林想容抬頭的時候,容仲看到了她滿臉的淚水。她似乎想說點什麼,所以容仲就站著等了會兒,可她到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容仲站在原處一動不動。他不好上前安慰什麼,隻微微一鞠躬後就離開了。

等他一轉身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後的林想容終於泣不成聲。容仲心裏疑惑,她為什麼哭呢?她這麼多年照顧林恩是因為愧疚還是對她其實也有了感情呢?

坐進汽車裏後,林恩一個字也不願再說起林想容。她曾經動搖過、猶豫過,可每每這樣的時候,父母便會來夢裏了,慘白的臉上一陣陰鬱,質問她怎麼能放棄。是啊,這個世界上如果連她都忘記了那份仇恨,那父母在九泉之下怕是會不得安寧的。所以她不能忘,絕不能忘。

“她會告訴周遠聲嗎?”

林恩托著腮看著窗外的雪花,大片大片的,“她不會的。”

“這麼篤定?”容仲並不想摻和進林家的事情裏,但是他現在和林恩聯手了,自然不希望周遠聲會知道這裏頭的事,不想再讓自己的計劃生變。

“對啊,她欠我的。”林恩的眼神很是飄渺,回到了小時候那難忘的一天。林恩一直以為自己最難過的那一天是父母雙雙離世的日子,可其實不是,而是她發現了伯父的秘密的那一天。她感到了錐心刺骨的痛,幾乎難以呼吸。父母離世後,她把這裏當作了自己的歸宿,以為自己還不是一無所有,可原來真相如此可笑和殘忍。

而當時林想容明明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真相。她當時沒說出口,現在就也不會跟周遠聲說出真相來。

容仲把林恩安置在了這一處公寓裏,也在茉莉公館,甚至站在陽台上就能看見容初的公寓。隻是他們卻從不會遇到一起。因為林恩熟知容初的生活習慣,她總是刻意避開了容初的出行線路,所以他們雖然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

容初現在坐的位置就能看到容初所在的公寓。他一直沒跟容初說起過林恩現在的事,也沒跟他說過自己在他身上所發現的事情。

那時候父親病倒在醫院,容仲以此為借口讓安笙煲了湯湯水水的往醫院送。安笙跟安簫不一樣,安簫對自己不想要的事情都會拒絕,安笙是他唯一的軟肋。而安笙是個不大會拒絕人的人,所以對容仲的要求全都是一口應承下來了。

容仲並不是不認識安笙,隻是想讓父親認識一下安笙,所以話裏也暗示了安笙與容初的關係。因為他覺得安笙是個不錯的姑娘,與哥哥在一起會很好。可父親所說的那番話,讓他卻又對此產生了懷疑。感情究竟是什麼呢?是父親和母親那樣嗎?一生都在彼此猜忌。還是哥哥和安笙那樣?他見到過哥哥試探安笙,也見到安笙的猶豫和遲疑,可現在他們還是慢慢地走到了一起。

但讓人無法懷疑的是,容初看向安笙的目光,就和當年父親看向媽媽的目光是一樣的。

盡管容仲不大明白什麼是愛,那他明白,那就是愛,是他不明白的愛。

容初自己是意識不到的,但容仲知道父親也感覺到了容初的感情,所以父親沒有阻止他的這段感情,應該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可為什麼當哥哥真的懂了愛之後,他就應該明白父親的心境,父親不管怎樣對母親是有感情的,而且很深厚。但為什麼他還是沒能跟父親和解呢?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你來了……”林恩醒過來了。

容仲忙上前問道,“要喝點水嗎?或者還需要點什麼?我可以讓鍾點工過來收拾。”

林恩搖搖頭,“哦,今天是不是要做最後的部署了?抱歉,我忘了……”她看著師兄與安笙出雙入對整個人越來越提不起精神來,隻好一醉方休。

“沒事。”容初笑笑,“都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明天就是他們給予周遠聲的致命一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