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時,顧年意正盤著雙腿坐在沙發上看著大同小異、毫無新意的新年節目。他一瞥見來電顯示,頓時慌了手腳。
“是……是我。”顧年意的心越跳越快。
電話那頭傳來了林恩清脆爽朗的笑聲,“沒打擾你吧?”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顧年意好像生怕自己語氣中的肯定沒法子打動林恩,便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可是等他一通猛搖之後才驚覺,林恩壓根兒看不見。
“咱好久沒聚了,出來聚聚……”
林恩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顧年意打斷了,“好的好的”。他害怕萬一自己答應得晚了一步,林恩會反悔。
“那老地方,老時間?”
“嗯。”
顧年意掛斷電話,一掃之前的頹然姿勢,騰地一下就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時間還綽綽有餘,他得先衝個澡,再找件幹淨衣裳換上,然後再去見林恩。忙妥之後,顧年意哼著小調兒出了門。
才推開門,樓道裏橫衝亂撞的冷風便吹得他打了個寒顫。
青州的冬天,真是名不虛傳!
顧年意緊緊了衣領,好似一名鬥士一般往小飯館進軍。他掀開門簾進去時,主人家也正圍著電視機看著熱熱鬧鬧的新年節目。林恩還沒到,他是熟客,主人家也不忙招呼,他自己尋了個地方便坐下了。時間還早得很,他也興致勃勃地看起了電視。這和先前他看得瞌睡連連的節目並無二樣,可此刻他看起來,卻覺得妙趣橫生,連腮幫子都笑得發酸。
“顧師兄。”林恩笑盈盈地打招呼。唯有在此地,唯有麵對此人,她的笑從不需要偽裝。
“坐。喝杯茶暖暖身子。”顧年意說著便給林恩倒了杯熱水。
林恩也不推脫,雙手捧著杯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她頓了頓才對顧年意說,“給你打電話時還生怕你回老家去了呢。”
顧年意笑笑,搖搖頭,心中卻有些苦澀。原來那些話,自己當了真,她卻並未往心裏去。但即使如此又怎樣,他還是喜歡眼前這個姑娘。他假裝可憐地歎口氣,“公司事兒有點多,沒趕得上回去的車。哎,被資本家剝削的命啊!”
林恩聽完他這聲情並茂的控訴之後笑得更歡快了,舉了舉手中的杯子,“那咱們這些無產階級就去革了資本家的命。”
顧年意也舉起杯子,“那咱以後就是同誌了。”
林恩點點頭,“同誌。”
倆人煞有介事地碰了杯,鄭重其事地飲下了這一杯同誌之水。主人家也陸陸續續地上了菜。吃上許多遍的幾道菜,林恩依舊興致勃勃,“一過年就大魚大肉,還是這些家常小菜看著舒服點。”
顧年意苦笑,自己留在青州的這段時間裏,一日三餐就沒正經好好吃過。他開玩笑地對著林恩說道,“一句話可就暴露了自己的資本主義性質,不是個好同誌,要嚴厲批評。”
林恩愣了愣,隨即莞爾一笑,“那就罰我吃肉,你喝湯好了。就讓這些肉穿腸而過吧。”
顧年意被林恩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給逗笑了,“吃吧,吃吧,都給你,最好爛掉你們這些資本家的肚子。”
酒足飯飽之後,林恩突然來了興致,提議道,“不如趁著放假咱們回學校去看看?”
顧年意哪裏會說半個“不”字呢?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倆人肩並著肩往母校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