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攔下了一輛的士,兄妹倆雙雙坐進了後排。酒勁上頭的安簫把頭枕在安笙的肩膀上休息著。安笙心頭暖暖的,覺得自己繃緊了四年的弦終於可以鬆一鬆了。輕鬆如她甚至和司機嘮起了家常。司機說著說著便說起了自己溫柔可人的妻子和一雙兒女,幸福之情溢於言表。
安笙跟在後頭附和著。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看,由衷地感慨道,“你倆還真是有夫妻相。”
安笙一聽,笑著否認道,“我們是兄妹。”
安簫雖默不作聲,心中卻酸澀無比。他們明明就不是兄妹。現在的他和安笙雖是緊緊地挨著彼此,但他倆之間的距離卻是永遠無法跨越的。
小區到了,安簫和安笙雙雙下了車。安簫拎著保溫桶,安笙則扶著安簫,生怕他一不小心絆倒了。
安簫雖然頭昏腦漲,但鼻腔裏卻縈繞著安笙洗發水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果香味。這味道比酒精更加致命,令他醉昏了頭。
路燈之下,安笙的鼻尖通紅通紅的,安簫一時沒忍住,伸出手去刮了刮,涼涼的。
安笙並不躲開,衝安簫樂嗬嗬地笑著。
安簫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每一下都格外有力,每一下都似乎要衝出胸膛。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粗重。
安笙有些擔心,“沒事兒吧?”
安簫搖搖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安笙。
安笙被安簫盯得心裏發毛,有些六神無主。而下一秒,安笙的嘴唇便被安簫堵住了。
安笙愣在了原地,甚至連推開安簫都已經忘記了。
安簫卻在舌尖觸到安笙柔軟的嘴唇時急急地刹住了車。他一下子清醒了,先前喝的酒也好,安笙洗發水的味道也好,都已經離他遠去。而他生怕,在下一秒,安笙也會離他遠去。
安笙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表情。
安簫心中格外害怕,他哆哆嗦嗦地解釋道,“我……對不起……”
安笙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安簫狠狠心,“我有些喝多了,一晃神把你當做了寧朝安。”短短的一句話,說完時,安簫的心頭幾乎滲出了血。
安笙這才有了反應,衝著安簫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忘不了朝安姐就去告訴她。何苦自己憋在心裏。”
安簫苦悶地點點頭。
大年初一才過去,容初不聲不響地收拾了行李走人。容老爺子沒逮得住他,隻得拿著拐杖憤憤地拄著地說,“這個死小子,下次看見你,仔細你的腿。”
溜得比兔子還快的容初自然是聽不到老爺子這段激情憤慨的話了。回到公寓後,他這才覺得輕鬆了。在老宅裏,他經常會想起媽媽,想起這裏困住了媽媽的一生。但那個倔老頭卻又並非罪魁禍首,而他趾高氣揚的這一生也不見得多幸福。這樣的念頭經常攪得他坐立難安,甚至難以呼吸。所以,還不如逃得遠遠兒的。
小區裏,物業象征性地掛上了幾盞紅燈籠,以示慶祝新年。容初盯著那紅晃晃的燈籠看得眼酸之後卻沒來由地想起了安笙。那個丫頭現在在做著什麼呢?
容初歎口氣,自顧自地收拾起了行李。空空如也的腦子裏隻剩下了那一夜的吻。那般柔軟,那般攝人心魄。容初越想越食髓知味,竟不自覺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拚命地懷想著那一夜的觸感。
容初癱倒在自己的床上,閑來無事做做白日夢也不壞,但要命的是,這白日夢越做,他便越想狠狠地抱住安笙吻個夠。可他不是都已經想好了隻和安笙做朋友嗎?這以後還讓他怎麼和安笙做朋友呢?
媽媽和他這一生的不幸皆來自那不明所以的愛情、婚姻、家庭,所以這些,他唯恐避之不及。但他也明白,安笙那樣的女孩子,雖然有仙人球的堅韌,但有朝一日她若盛開,也需要人細心品味、耐心欣賞、鄭重愛護。他做不到這些。但是……但是……他想他是的的確確喜歡著安笙的。
這種喜歡,與林恩對自己、與顧年意對林恩的那一種感情是如出一轍的。或許自己的這份喜歡並沒有後者那樣厚重,但是真實地存在著的。
容初翻了個身,此刻想見到安笙的心情呼之欲出。但見到了她又能說些什麼呢?裝作那個吻不存在,還是……
容初拿不準。那一夜,安笙推開他便跑上了樓,而他沒來得及看一眼安笙的表情。哎,那個丫頭對自己一直是暴力有餘、溫柔欠缺,她大概對自己這一款的男人很不感興趣罷?
容初又翻了個身,腦子裏卻又冒出了安笙的千張結紅燒肉。那滋味真是吃過一回就忘不了了。可他的衝動卻嚇跑了已經到了嘴邊的千張結紅燒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容初不由得仰天長歎。